And HERO is a heavy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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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The Blind Tower 盲塔(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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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史蒂夫·罗杰斯在寰宇当中抬起了头。

他花了些时间去疏通自己的境遇,辨别自己的过往由来。他试着向前行走,迈出了轻盈的、在云端弹跳似的步子,那不同于地表坚实的步踏,也不同于他真实经历过的飘游。他的足下没有宛如实质般流淌的云雾,而是一颗蔚蓝的星球。他的周遭并非群鸟,也无朝霞夜暮,而是界限分明的光与影;在更遥远的空域里,不再闪烁的璀璨群星正遥望着他。

他继续行走,路径曲折,不似他见过的泽维尔的密室当中只得一道笔直的轨迹,只能引得人去往那片独立宇宙的正中。在那方空间里,万物兴衰更替的至理如呼吸般静悄悄回响在人们的耳畔心底,而他所处的境地里只余岑寂。群星安宁无声,并无来自生灵的欢声笑语。他忽而就明白自己重陷回怎样的境地里了。泽维尔当然能从他的脑子里找到这个。

他回到他曾经历过最绝对的孤独当中,只得一人。他所知的人类族群、社会、国家尽都被隔绝在那些遥远的云雾下,在蔚蓝行星上繁衍生息,整个他所知的世界都再同他并无关联。他了解到了泽维尔的用意,这方空间能带来最为彻底的平静,好叫造梦者以最和缓的方式来抚慰他的心灵。

他漫步在这个梦境里,仿佛一瞬,仿佛一个世纪。他感谢这份安宁,一时间也不在意泽维尔究竟会从他的脑海里窥探多少了。这是一个赠礼,足以让他在真相来临前放松心神。无论即将发生何种变故,他都将是听见来自过去的残响,那么就用过往先安抚一道。

并没有被笨重的宇航服包裹,他终于轻轻踏上月壤,微薄的重力牵引他站直了身子,留下一个浅淡的足印。过去人们纪念这个,迈向外界的第一步——他们连内部的纷争都从未平息过。史蒂夫平稳地走了下去,足印增长成一串,在他心上的轻重就像它实际的厚度般寻常。

泽维尔没有将时间真正归还给他。他仍然衰老似行将就木,那在过去远胜于常人的气力没有一丝一毫被填充回他的身躯里。他不需要那些很久了。他的身躯沉重,旧疴淤积,没有给他带来过多的苦痛,只是每时每刻都在磨灭他残存的生机。所有的疲惫都未被拿去,即便在梦境中仍然陪伴他前进。

史蒂夫不怎么努力地回想着这段经历的真实细节,尽管那大抵是对梦境本身起不到考证作用的。他闲散地在月壤上漫步,目之所及尽是灰白死寂。依照那些变种人头领的担忧,有朝一日地表也会变成这副模样。他知晓自己看不到那时候。

他漫步行走,将崎岖不平的月表当作他走过的故居街巷,山峦当作楼栋,低洼当作深港。游船在苍老的回忆中驶出码头,纽约港上空交织着汽笛长鸣,一个少年人从夕落时斑驳的光景中爬出来,跌撞着跑回家的方向。日历翻转,夕去朝至,他到了街巷的尾端,另一端方是向光之地。老人在这回想似的地界上阖目伫立,一时间停下了继续漫游的兴致。

假若他更年轻些的话,他会说自己站在网中之网、梦中之梦里。他一向容易被带入布鲁克林的往事当中,在战火纷飞的当口、在胜利或质疑胜利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想念故去的年岁,美国队长或那头衔底下的人不例外。即使在这安抚似毫无喧嚣的灰白地界中,他仍然不可避免地将自己带回来了。而这一类梦境容易指向同一个结局,从一个少年人平凡无奇的生命中截取的片断,发生时并未让人意识到这值得纪念,错过这一心绪变动的当口后才用整段生命来回想;他回到这一步里,来到始端之始、终端之终。

史蒂夫终究是抬起头来,朝向光亮的那一端,一时分不清那光亮来自他生活过的世界、还是来自太阳。在那一方,梦中之梦与这宇宙叠合了,黯无光彩的世界当中骤然出现了一抹鲜明的颜色,其下现出仿若来自天国的人形。现在他记得了,他记得他曾在离地最远的地方假想过的一切,他想此处离天堂最近,他在这地方暗自念过一个名字。

而今那名字的主人从他的回忆中脱胎而出,呈现出年轻鲜活的样貌,不至英伟、尚且幼小。就像他记忆中所有的第一副样貌,一个男孩堪堪踩在稚嫩和年少的界限上,蓬乱的褐色短发尖端还淌流着金色光斑。他从溃散的街巷中望过来,好奇而冒进,短衫和宽大的裤腿都粘着土灰。他咧开一个微笑,带着些天真的老成,轻轻用手指比向了自己。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他说。


安东尼·史塔克懒散地坐在背椅里,一条腿叠在另一条上,端着杯子摇摇晃晃,好似里头装的不是白水而是美酒。他喝时全然无味,他的处境也是一般。在他的眼前,万磁王隔着张没摆棋盘的空桌望着他,双臂平稳地搭在两侧扶手上,神态端庄郑重,被岁月打磨苍老的脸面上纵横交错着苦难和暴虐的印迹。一时间两人并未轻易开始交谈,年纪尚可算小的那一方笔直地盯着桌面上方那块不断变形的钢铁,叫操控它的人在视野中只余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相信某些人对你的评价了,看来他们也不是完全的脑子进水。”史塔克说。他将目光从那小东西上收回来,脑袋直犯晕乎。他面前那块钢铁被拉伸成各自独立的细长条,依托着支架三三两两无序地上下摆动旋转。“你知道的,普通人当中也有些狂热信仰变种人力量的宗教疯子。他们把你的气度说得像一方君王。”

“而你看着像个有钱人家的花花公子,随时都踩着黄金铺成的道路,手头端的是陈年佳酿。”万磁王回答道。

他的口气平和,却让托尼抖了个激灵,眼前摇摇摆摆的叫人心烦意乱。托尼猛然伸手去将那小玩意抓停,万磁王向他展露了一个安稳的、大权在握的微笑,他的抓握只维持了一瞬,那钢铁便像水一般从他指间流泻走了,凝聚成三颗过于平滑的球体,像行星绕轨般规整地在桌面上方画出一个圆形。

“哦噢,我真不该低估您老人家的自大。”托尼说。

“我也高估了你的气量。”

“你只是个陈腐的老头儿。”

“你只是个不堪一击的无业游民。”

“说得活像是你们曾经有过正经活计似的。”托尼说。

他们沉默了一时半刻,万磁王微微划动了手指,那些球体划动的轨迹便变得彼此交错、紊乱无序,那副全然的平衡景象消失了。他们各自坍缩在凡人的躯壳里,既无外貌光鲜,也无内心开怀。在那副足够苍老的面孔上,仍有一丝半缕的笑意被保留下来,彷如对整个世间都维持了一丝奇妙的嘲弄。

“我什么都做过。”他安然道,“我曾有过一任妻子,和我有着一样在战争中被人妄图斩绝的血统,我曾为了她而甘心埋没自己的才能,然后她弃我而去。后来我什么都做过。倒卖期货,炒热金价,靠着纳粹那批从别人的骨头里抠出来的财富给我自己奠基。那批不义之财,每一块都是用昔日我同胞们的血烧铸成的。我的老朋友倒是拥有过你们眼中的正经活计,那先让许多人死了,为此他自己也死了一回,随后又是许多人死。他或许觉得守护一所学校只消要一支小队就行,但战争早在他认识到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我们需要的始终都是军队。”

那三枚行星在他的话尾骤然相撞,铛地一响后重重坠落,沿桌骨碌碌滚下边界。

万磁王稍微歪斜了头肩,眼睛同样笔直地对来。他的双眼已经浑浊,虹膜上蒙着一层灰白,有时候连神采都会从其间短暂地消隐无踪。那些掉落的小玩意不知什么时候聚合到他的手里,被松松握住了。

“我记得你的父亲。那个年代有很多人记得他。”他说,“然而我不确信你看起来像他,因为我们并不真正相识。那一个史塔克很聪明,不仅因为他的发明,也因为他发明的东西。他贩卖军火,不管不问别人的流血,自己活得逍遥自在。”

“他并不为此而高兴。”托尼忍不住出口打断。万磁王放松了坐态,更加舒适地靠进了椅背,仍然无损他那副淡漠模样。

“他当然不会为此而高兴,因为显然他曾经追随美国队长,而美国队长本人对不义之战必然反对。可是他的成果武装了军队,让整个国家的野心都有了底蕴。”他说,“他必须这么做,因为国家需要这支军队。你看,战争并不是由我们选择的。”

“他们只是想……消灭威胁?也有试图和平利用的。”

“我们生而如此。我们存活,然后迎接屠刀。”

托尼深叹了口气。“他曾经跟特拉斯克工业合作吗?”

“根据魔型女弄来的资料,他甚至还帮忙开发了冬兵的一条胳膊。他可能是出于好意。”万磁王说,“那阵子我还在监狱里待着,天知道实情如何。”

“他曾把屠刀对准过变种人吗?”托尼说,“任何一个?”

他为着自己句末尖锐高亢的音调愣了一下。言语如同尖刀,而将多数武器对准万磁王的后果都是被他反丢回来给予一击。那老人面露微笑,言语冰冷。

“他或许没亲自拿过,但那是他打造出来的。不止一把,很多;也不仅对准过变种人,很多人。”

他言语落毕,流动的钢铁已然重新回归桌面正中,凭空支起了小巧的圆架,当中精确地由一根钢丝坠下一粒圆珠。那本该是件浑然一体的精巧工艺品,隐隐然却有来自世间、来自生命的力量如使得时针旋转般拨动了坠摆的末端,叫它在牵引下沿支架壁障内侧绕出浑圆的弧形。托尼瞧着这架微缩的傅科摆,看着世界的韵律只由一人之力操纵完成,看着时空在平衡间轮转不休。

“所以他死了。”他说,“好吧,你们得把我关在这破坟墓里了,不然我才不确信我出去后不会报复变种人,真的。反正也挺容易……反正我是个死人的儿子。”他撞上万磁王的眼睛,自己干巴巴笑了几声。“行了,玩笑话。”

“他不是死于我手。”万磁王说,“我不知道是谁做的,然而很多人都有下手的动机。在史塔克没有垮台之前,他们的合作事宜不是什么秘密,大概还被不少新闻贴过头版。”

“我该去查一查。”托尼喃喃道。

“至少有据可查。”万磁王说,“你已经知道了他为何而死,追寻背后的名字也更加容易。”

“那个名字不重要,查到我也不认得,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死在哨兵手下了。”托尼说,“我知道他的确是被牵进来的、早就牵进这见鬼的混战里了就够了。打仗总是会死很多人的。”

他呛咳了一下,专注地凝视着那旋转的、仿佛一指即停的脆弱秩序。万磁王目光深邃,几次仿若有更多言语蓄积,几次又放任它们随呼吸流泻而去。

“没错,”他说,“总是会死很多人的。”


史蒂夫将那忽然出现的男孩搂在自己身边,像守护珍宝般小心翼翼。

他们并排坐在一方陨坑的边缘,各自有一只手撑在灰白的石壤之上。在他们脚下,一片在真实的月面上并不存在的巨大陨坑用空洞和沉默回应着晃动的足踝。这就像旧时坐在堤岸上方,下方是轻柔涌动的潮汐,下方是河,下方是海。此方并无波涛起伏,唯有心脉运作仍似在血液间鼓荡起遥远的水声。

“你希望能找到我,于是我来了。”男孩细声说。他的声音带着欢喜和雀跃,一如他在年轻稚嫩的脸孔上抒出的神情。他顽皮地挠了挠史蒂夫的腰侧,又为着老人并没有被弄笑而不大高兴地耸起鼻尖儿。“对,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为啥在这。我就是知道。”

越过他的头顶,史蒂夫看见将才找见他的那一方地。那里伫立着一根旗杆,被支架抻开的旗面纹丝不动,它所经历的年岁好似在这无风无雨的世界中静止了。它仍如他把那纵杆用力插入月面时那般色泽鲜亮,那些细小的、雪白的星星。史蒂夫将嘴唇轻轻覆压在男孩棕色的头发上,少年人的头发并不十分柔软,像草梗般四处支楞,带着布鲁克林雨水的气味,一寸阳光晒干的棉布,一小点托那家人父亲所赐的烟卷。他静静闭目,叫自己在愈发暗下去的境地中回溯到过去。

“我还以为你是泽维尔的造物。”他低声道,语调带着不确定的柔软。男孩不高兴地又挠了挠他的腰。

“我才不是谁用来窥探你的工具,我永远不会这么做的。”男孩说,“我来自于你。”

他挪动了一下脑袋,更切实地扎在史蒂夫的怀里,用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老人的心头上。后者长吁了一声。

“感谢上帝。”

所以泽维尔把权利交由他自己,他想。他的詹姆斯·巴恩斯,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巴基尚还年轻的时候了。他苍老的速度也许太快,对比着存在中断的那一方而言,那人仿佛已经年轻得像个小男孩了。真正的男孩扎在他怀里,发出稍微模糊的、清脆的笑声。他也没有那么小,至少已经足够踏上冒险,帮人给恶棍的鼻子上狠揍一拳。

他仍阖着眼,听着源于生命本身的潮汐回荡,它们只得发生在这般荒无人迹的地界上,连自然都背弃了这里。他缓慢地晃荡着足踝,好似推动从锈架上吊下的老秋千。他终究是回不到年轻的躯壳里,即使在思感里,即便是在梦中。

“……我已经老了,巴基。”他说。

他叫星光重回到眼睛里,将男孩的手拉过,叠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男孩侧望着他,目光黏着柔软似初夏晚风。那只手带着年轻的热度,像随时能在眼睛里、胸腔里点燃一簇火,随时迸发出光亮和无限可能。

“我的手比你还小一圈的时候,你帮我打架。我给你做包扎,后来你也学会了一些。”老人说。他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比划着,凭空描绘着一个个不规律的形状。“它们差不多长时,你去欧洲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磨出了血泡和指茧。”

“然后你老了?”

“并没有那么急。”

“然后你成为了一个英雄。”

“我们都曾经成为过英雄。”他说着,将两只手叠合在一起,阖住那男孩的。

年轻的詹姆斯仿佛困惑、又仿佛了然般眨了会儿眼睛。他没有抽动手掌,而是平举着它,将头扭向了陨坑,像凝望一片海洋般凝望它只余灰烬的深处。“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男孩说,星光斑斑落在他眼睛里。

史蒂夫笑起来。“我嘛,”他说,“我恐怕是变成青少年们最讨厌的那种典范了——古板又古怪,还容易神神叨叨。”

“但是我喜欢和你待着,无论何时。”男孩说,“我喜欢和你一起玩。我喜欢和你一起去任何地方。”

“然而我们没有。”史蒂夫说。

詹姆斯终于轻轻抽出了手,对于一个容易急躁的年纪来说过于轻缓了,让人感觉不到拒绝和排斥。他在陨海边缘站立起来,微微踮起了足尖,双手使劲儿往裤兜里捅。他从里头掏出了一枚勋章,简单粗陋地用实木刻就,用一截布片系在顶端,横过一枚小巧的别针。他掂量了一下,珍之又珍地将它别在老人的衣襟上,骄傲地仰起边廓柔软的脸庞来。

“如果我获得了荣誉,那是我们一起的。”他说,“你值得一切。”

老人干枯的手指碰到那孩童粗糙的手笔,细细摩挲其间的木刻纹路。他隔着自己干瘪的血肉触碰它,试图努力在自己真实的记忆中找到它的出处。他不记得了,他不记得很多事。男孩只是微笑地看望他。老罗杰斯佝偻下身,始终维持着的平缓气息骤然一泄,猛然咳嗽起来。

“我来跟你讲就是了。”男孩说。

他讲了很久,从那些年少的混沌记忆到他们走出校门,他们在那时就见过多少死亡,往后也从未少过。在他们成为英雄之前,曾经只有两个玩伴,互相嘲弄又互相依靠,一个在听说了另一个的父辈故事后自己做了勋章作为礼物。它们的数目不少,在往后的年岁里因为种种原因而不知下落,待到他们真正得以被授勋时,那些童年的珍藏品好似早就不再重要了。那些和无数的童年记忆一道被埋葬在记忆长河中,物件和印象本身都湮没于世。

“你看,它们只有一个用处,”男孩说,“证明你注定要变成你想成为的人。”

“不再是这样了。”老人说。“我不会为任何事感到悔恨,我只是可惜——但你,”他攥着那枚勋章,将它放回男孩手心里,“我们承诺过的不止是荣誉。”

“还有什么?”

“还有罪责。”他说,“我唯独悔恨你独自一人。”

那枚勋章就这样在男孩的掌心里开始朽烂了,刻木变得柔软黢黑,系布漂得苍白发脆。男孩面对着他,眼神熠熠,绽露了一类不符合这副外貌的年纪的悲哀微笑。

他们一同看过长河,偷跑到船坞里去看港内涌动的海水被庞然大物挤开。他们看过星辰,在真正的云雾之下,在昼夜由天空明暗区分的世界里。他们眺望星星的方式就像在瞻仰希望,遥远而微末。那希望本身的寿命或许比人类要长久,作为更广袤的世界中的至理而存在——然而在光芒抵达他们的视野时,它本身或许早已死去了。

“过去经常只有我们两个。”老人说。他像放下了重担一般,终于用一种坦然至极的平静去面对那些遥远的光亮。“后来我们各自有了际遇,告别了很多次,又重逢到一块。过去经常只有我们两个——现在没有人了。”他说,“没有人陪我走到最后。”

他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但此时他还记得他在过去将旗杆墩入地面时厚重的阻力,石壤裂开细小的孔洞,好似一整个星球都将被穿透。他眼前的三色明亮炽烈,似花团锦簇、似血染天成。而今在这凋敝的梦境里,它终于开始褪色,在曝晒下变作惨淡的灰白,最终和它身居的土地变成了一般模样。在男孩的手中,那枚勋章终于腐朽殆尽,只余得一片尘灰,与所有荣誉或罪恶被磨灭后的灰烬都并无不同。

随后,在生命的深处,有一簇残火终于熄灭。男孩的手骤然褪去了温热和柔软,变得坚如钢铁、冷如冰雪;他再三翕动眼睑后重新抬起眼睛,那期间的神采终究是僭越了稚嫩的界限,完完全全变得世故而苍老了。他显着只能被苦难打磨出的温柔神情,用低沉的、属于成人的声音道:

“再见。”

于是星辰坍缩了,宇宙消陨了,周遭的空旷尽被黑暗填满,像把人投向冥间。史蒂夫耗费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知觉,他寻回视野时察觉到,在他投放视线的方向,确然仍是查尔斯·泽维尔的轮椅。他又多耗费了一阵才寻回自己的重心,随后把头颅摆正回枕巾当中,像个畏寒的可怜老头般缩了缩手脚。

“你从来就知道自己追寻的结果。”泽维尔叹息道。

他将轮椅挪近了一些,仿佛是探究、又仿佛是在可怜地注视而来。史蒂夫微微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泽维尔读懂了他的意思,叫怜悯的成分悉数褪去,末了开口时只如寻常地陈述他人往事般不带冷暖:

“你曾见证詹姆斯·巴恩斯的葬礼。”


TBC


其实这章后头我本来不想说话,不过既然断了这么久我还是扯两句吧。

傅科摆的引入单纯是,我在刚入叉坑不久的遥远的过去,曾经,被大路同志的一篇老年EC,坑过。那篇文就叫这个名,所以我一定要抒发一下来自过去的我的执念。

然后这章爆字爆得我在学校椅子上坐得腰疼。

剩下的话我还是不说了。

年表下次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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