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HERO is a heavy name.

*杂食/自耕/边缘闲散人士*
失效文章补档见AO3或微博文章
ID=Divano_Messiah

© Messiah
Powered by LOFTER

【反逆白黑】火鸟(15)

复活作设定双男主,充斥着大量剧场版剧透、完全我流解读、纯个人观点的CP滤镜以及对官方C&G力设定的瞎掰,反正官方自己也在瞎掰。

损毁的铠甲。


————————————————————————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听得到吗?喂?”有人在喊,“醒了就说句话——”

有人在拍打他的脸颊。不是那种玩闹性质的拍打,也没多带上几分出于担忧的怜惜意图。要是手劲再重些,大概就和抽耳光没多大区别了。朱雀将眼睑撑开一线,咕哝着想要摆脱充斥在头脑中的昏沉感。他的四肢都很沉,是被拘束住了,从体感来判断甚至不是专用的镣铐,只是用金属链条缠绕了几道。空气很是湿润,闷着蛛网与落尘,冷风裹着海水的气味。他的脑袋太痛,就像要从中裂开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在哪。

“——说话呀,蠢货。”那个人继续冲他喊,“你是被逮了,又不是聋了。还是你压根听不懂我在说啥?我说的应该是不列颠尼亚通用语吧?”他的脸上又挨了两下抽打,隔着一层没被摘下的面罩,也没疼得太厉害。他抬起头,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虹膜里混着古怪的红褐色,令人想起凝固的瘢痂。那人看着年轻,实际年龄或许跟他差不了太多,皮肤苍白得不太正常,长相和口音都裹带着一点儿东欧人的特征,笑起来的模样有些疯疯癫癫的。一个棋卒,因为乍看上去就不像是那类喜欢使唤人的上位者,更像是养在足边的恶犬。朱雀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示意自己已经醒来了。他的脑子里依然一团乱,有些分辨不清现下的状况。

往前——往前是在维森堡,他还记得这个。他在抵达落脚处时跟鲁路修进行过一次交谈,就像他在前几次的独自行动里会做的那样。鲁路修还被困在吉尔克斯坦附近做调查,而ZERO手头汇集到的另一些线索就得由别人处理了。所以他来了,本意是要调查东郊的一处遗迹,藏在废弃破落、无人修缮的教堂下方,占了一块对于这座教堂表显在外的规模而言过于庞大的地下空间。

他的记忆在那附近出现了断层。朱雀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还困在脑子里的一大团雾气给驱散掉。回想起来龙去脉和辨清时下的境况都变得不太容易,他的头疼也没能缓解多少,而且这种不清晰感还和他被“活下去”的指令控制行动之后回过神来的感觉还不太一致。要是他记得起头疼的理由就好了。他侧卧在地板上,猜想这一带应该被简单清扫过,比之墙壁的斑驳程度而言,石质的冰冷地面还算干净。刚刚跟他说话的那家伙走到他身边,踢着他的腰帮助他翻了个身,顺便弄疼了他的肋骨。朱雀皱着眉,试图用被绑缚住的胳膊支撑起身。这样做有些困难,但没人前来阻拦他。

“怎么称呼?”在他坐直身子之后,东欧口音的年轻人蹲下来问他,肮脏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真心实意的好奇。那双眼睛看上去像是个天真的杀人者,朱雀见过这类人,专门被培育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兵器。眼前这一位身上非人化的异质成分没那么明显,但大概看得出来同样是那种按照指令行事却不管指令内容如何的怪物。即便如此,这句问话的内容及其可能代表的含义还是让朱雀怔住了。

“你不认得我?”朱雀反问道。那人歪着头看他,瞪起了眼睛,好像他说的话显得多么不可理喻似的。

“我应该认得你吗?”那人哼声道,“你可真奇怪。要不是觉着你们那伙人到处扫荡挺烦人的,正好那位大人托我干点活,帮他解决麻烦——我才懒得跟你浪费时间呢。”

这说法应证了他的猜想,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听令行事的卒子,对无需自己去在意的事都漠不关心。至于不认识也不关心理论上已死的零之骑士究竟是何人算不算缺乏常识,这点还有待商榷,毕竟欧联境内较为偏僻落后甚至打仗时都扫荡不到的地方其实不少,这种地方出来的孩子也不见得会关心大部分时候都在隔海相望的不列颠尼亚高层人员构成如何。再退一步说,零之骑士的知名度大概还是不如他所服侍的那位暴君来得高。

反正这家伙背后另有别的主事者,目前知道这点就足够了。那么,确实有人盯上了在外活动的那两位Code持有者。朱雀背着双手尽量坐稳,绕着他手臂的锁链生锈了,摩擦时发出粗糙难听的响动,过长的末端垂落在地。他本该轻轻活动肩膀,以一种不易叫人察觉到的方式判断自己的肢端是怎样被锁住的,是否能够以巧妙的方式挣断这束缚,或至少调整出多一些的活动空间。他能够使上力气的话,直接跳起来用被捆着的胳膊连着锁链和锁头一道砸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能够稍微恢复一些的话。朱雀闭上眼,想要通过调整呼吸让自己尽快定下神来。有人捏住他的颌骨,凑在他跟前仔细端详了一番。他不知道在此时还隔着一层面罩的审视究竟有何作用,但大概猜到了对方没有直接扯落他的面罩的缘由。因为无意义,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意义,因为那意义得由真正明白事理的主导者来揭露。他胡乱猜想了一番,钳在他颌骨上的手指忽然松开了。

“怎么,你很有名吗?”那个人轻快地说,“你要是真的很有名,那位大人应该认得出你的脸吧。这部分就轮不到我来操心了。”

朱雀睁开眼,压在遮障物下方的嘴唇动了一动。他隐约看见殷红血光在跳动,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视觉讯号,而是直接充溢在自己的思感中。随后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坠入沉闷的黑暗里。

 

维森堡,东郊,破旧教堂的地下空间。有人在那里设了埋伏。

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这一阵是他而非持印者在欧洲行动,只有他一人,倘若那面目不明的窥探者通过某些渠道确认了这一点,那么专门针对他一人布好陷阱也不是不可操作。埋伏圈是怎样的?不止一人,但要紧的并不是人数。不启用重火力武器的普通械斗通常都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麻烦,真正麻烦的是另一些未知的力量。他踏入了陷阱,然后呢?

然后——他的头又疼得快裂开了——现在他在这里了。不是维森堡,他推测是在更北边的地方。有海湾,而且纬度更高,可能的备选地有哪几处呢?他再睁开眼时仰面向上,因腹部像挨了一拳般剧烈抽痛着而张嘴大口呼吸。现在他的面罩被扯下来了,他别处的衣物也不够完好。他那件能够遮掩身形和样貌特征的厚重外披一早就不在身上了,在他上回清醒过来时,那东西好像是被团成一团扔在一旁。这会儿他睁眼下意识地四处张望时发现它还在那儿,但此时原本穿在里层的衣物就不像先前那么完好无损了。他的四肢还被绑着,仍然挂在身上的那部分衣物被毫无章法地划烂。这会儿他清醒过来,意识到皮肤上的刺痛感来自于足够锋利的刀刃。这地方很冷,而人在可能被冻僵的情况下不太容易数清楚身上的创口有多少处。他觉得不会很少,但也没有太多。

“喂,说话。”有人在冲他喊,“你身上到底有没有印记?我找了半天都没找着。没有那东西的话,你为什么要跟那两个人一起行动?”

所以这些刀伤不是本着刑虐的目的而被制造出来的,朱雀缓慢地意识到。可能也不是为了让他失去行动能力,谁知道呢。说不准正冲他嚷嚷的那个怪人真的只是想从他身上找到足够醒目的标志,并选择了最为笨拙的一种方式。那个声音震得他耳畔一阵嗡鸣,他在试图让自己缓过来的时候,另有人接近了,口吻不太客气地找那家伙询问接下来该做什么。贝利亚,他听到这个名字。没什么用处,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代称,而在这会儿就去费心考虑脱困后从这里入手去查找线索的可能性似乎意义不大。

他知道该怎么去称呼对方了,那个人却似乎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喂,在跟人交代完“原地待命”之后,贝利亚简单地喊他,用足尖踢着他的肋骨。“你是真的没有印记吧?”贝利亚自顾自地说,“你看,你能够被我的能力影响到,而且你身上的伤都一直没好呢。”

又一个能力者,对吗?这就是自己又一次被困的理由了。朱雀几乎忍不住想叹气了,然后他用恢复过来的一线理智提醒自己这并不是注定的。他可以在异常能力者手上吃亏,他也可以对付其中一部分人——事实上,是大部分。他的胜绩从他与鲁路修缔结那一道凝为实质的契约之前就开始了,因而他无需为自己的对手拥有何等危险的能力而感到挫败。在他手中一命呜呼的倒霉蛋也不少了,眼前这位的运气稍微差点的话说不定就是下一个。

有一些能力在生效时会影响到个人的清醒意志和记忆,这或许可以解释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晕眩感。朱雀打了个哆嗦,开始感到冷了。是因为窗洞中灌入的潮湿而冰冷的风,或是因为身上被划拉出的那些血口子。它们其实在共同作用。之前?再之前是他在布设圈套。干掉一些危险程度值得直接击毙的目标,用尸体作为诱饵。他自己会在现场多留一会儿,然后用远程监控收集再往后的一部分时间里发生在尸体周围的事。有一次直接被当地警方介入了,有一次有别的势力黑吃黑。有一次他找到了线索,摄像头显示一个男人接近了尸体,蹲在死者近前方翻起眼睑,对上空洞无神的眼珠,停留片刻后又独自离开,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就像不曾实际到来过。

摄像头里只拍到半张脸,辨识度不够高,他还在试图搜索资料库进行确认,而且光是凭借这么点线索不能判断出对方的真实目的,更不能直接进行有罪推断。那家伙仅露出的半张脸跟眼前的人毫无相似之处,但说不准是这个贝利亚所提到的那位幕后的主事者。朱雀还在费神思考,站在他身旁的男人抬起脚来,踩在了他的膝盖骨上。“所以说,你跟他们不是同一类人。”贝利亚说,向他躬下半身来,用一张过于惨白的脸孔俯视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拼命?喂,你知道参与狩猎是很危险的吧?你为什么要搭上自己呢?”

那副口吻和他说话的方式天真得让人有点恶心。朱雀吸了口气,想要压制住胃里的翻涌感。“别费劲了。”他回答道,“向我套话是没用的。”

“套话?我不需要从你这儿套话。”那年轻人说,感到好笑似地抬起了一边眉毛,“我只是暂时把你扣下来,等那位大人过来接手就行了。具体要怎么处置你,我说了也不算数。”

朱雀眨了下眼,拿不准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加倍警惕。依照这个说法,起码在真正管事的人来到这里之前,他是无需担心自己会遭遇到什么致命的威胁的,虽然他本来也不认为自己已经惨败到无法转圜的地步了。那么,既然多了些缓冲的时间,他可以仔细斟酌一下是待在这里钓出主事人比较好,还是在更大的麻烦到来之前先设法脱身比较好。然而,在脑子里一团糟的时候,想要进行清晰而高效的思考没那么容易。

“不过我接到的命令只是确保你不要逃脱,也不要失去价值。”他还在拿捏不定,面前的怪人冲着他咧嘴笑了,“稍微动点手脚是没关系的吧?我才获得新能力不久呢,就让我多实验一下吧?”

 

他第三次失去意识,这回他在浮游的不安定感中拾回了另一些记忆碎片。

是在他前去对付阿赫里曼的时候,反复进行试探并推测那能力真实作用的过程,以及最终以歼灭为目标的那一次。从远处而来的,直接击入精神的,无法抵御的撕裂感与灵魂的哀鸣。他感受得多了,在鲁路修帮忙推断出其原理的同时也渐渐理解了那份力量的实质。引发痛苦的共鸣,己身只需作为一个切入点,真正返还的伤害经过十倍百倍的恶质化,如同他在C之世界里接触到的山呼海啸般的黑暗涡旋。是了,他想起来了,这次的经历与那时的体验很是相似,只是更为恶劣一些。

他坐在机舱里,疼痛感如尖锥般刺入他的躯干,打碎他的呼吸,捏挤他的心脏。那一个敌人被抹除了,生命特征确认消失,他是在知悉这点后才从战区离去的。然后?然后是一个专门铺设给他的陷阱。铺设给不能让Geass或其它同源的、异质化的力量被安全抵御掉的新来的狩猎者,他没有那个印记,他的精神更容易被扰乱,伤势也没那么容易痊愈。鲁路修不是时时刻刻都与他联结在一块儿,也不能帮他解决每一道难题。他本想在确认过周围情况后再对那个人发出呼唤,就差那么一秒,就差那么一个念头。

并非源于己身的扭曲,并非源于内心的哀鸣,那些东西在他踏入地下空间的一瞬间便向他涌来,受了地面上奇异纹路的牵引而汇聚,被千百倍地强化了原本的效用。皮肤过于苍白的、宛如鬼魅的年轻人,栖息在黑暗一隅里,冷眼凝视着他,给予他伴随着血红光辉的诅咒。那是海量的阴暗绝望,回荡在精神中的尖啸,几乎将意识粉碎掉的痛楚。他经受过类似的打击,在C之世界中,在他与集团军的首领对战的时候。就像是叠加而成的复写,印拓下来的影子,在他想要发出呼唤之前就袭击了他,让他深陷入无法挣脱的泥沼里。

倘若确实是与阿赫里曼类似的能力,只是连精神中的苦楚都能投映到旁人身上,大概很适合那种本来就有些疯疯癫癫的家伙吧,比如说眼前这一个。朱雀再睁开眼睛时,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所浸透了。他开始明白自己失去意识的缘由,因为效用太强,因为经过歪曲和扩大化后那样海量的绝望足以将任何正常人的精神压垮。他费劲地撑着眼睑,因为他的喉咙在痉挛着缩紧,控制自己不发出尖叫这件事比想象中要容易。“开始适应了?”那个怪人压制在他身上,手掌按在他颈前避免他起身,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反应,“弄明白它的作用了吗?”朱雀在歇过气来之后抿紧嘴,在唇角上咬出一道牙印。

这甚至比阿赫里曼的能力更令人生畏,起码那时投映过来的伤害只是纯粹的痛楚,并没有混杂着等量乃至更多的恐怖和绝望。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只要多动弹一点、哪怕只是做出抬起手指这样轻微的抗争,都会如蝴蝶振翅连锁反应引动一场飓风般造成不可预知的灾难性后果。在那样恐怖的夸大化的集中压制下,他本身便成为了灾厄的纽带,任何一个抉择都会将自己、将所有珍重之人一道引往末路。他在那样的绝望中僵硬了不知多久,宛如硕大岩石般的重压忽然间消退了。他在遍体冰寒中喘息,对外界的感知都变得不甚清晰,但他知道有人慢慢握住了自己的咽喉。

“如果我让你联络你的同伴,你会做吗?”将他戕害至此的罪魁祸首说,“如果我让你邀请那两个‘猎人’到我的地盘来,你觉得他们会照做吗?”

放开那道力量的钳制是想让自己说话吗,朱雀缓慢地意会过来。他咳了一声,又呛笑了一声,仰在原处摇了摇头。他的双手还被锁链给绑缚在身后,垫在腰下让脊骨弯折得不太好受。他想他其实还没被逼到绝境,只不过是那种一旦被阻断就会变得软弱无力的威胁,只要能够遏制住威胁发生源头就足够了。然而他应该如何提起抗争的气力呢?他现在连坐起身来都费劲了。撤除精神上的钳制不过是暂时停止施压,此前留下的畏怖与后遗症都没有消除。这会儿直接再一次晕厥过去或许还要更轻松些。他吸了口气,试图让被堵塞的嗓子恢复通畅,至少能咬出足够清晰的字音来进行回复。

“我不会联络他们的。”他说。

“哪怕我借你一道电话?”贝利亚问他,肮脏又明亮的混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朱雀仰着头笑了,他笑得相当勉强,他在和僵硬的面部肌肉和刀刃般刮着自己躯干的痛楚进行斗争,而且一时半会都无法胜出。他扳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交递给对方他在这种形势下最大限度的从容。

“不是因为我做不到,但我不会做的。”他轻声说,“你想让我在这么不明不白的劣势中把自己的同伴给勾进你们的陷阱吗?别做梦了。我是在作为武器而行动,可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弱点。”

猎人、诱饵和猎物的角色定位互相交换了,在较为危险的游戏局面中这是常有的事。他不感到过度意外,但也提不起更为高昂的斗志。他开始感到疲累了,唯独这点他没法自己做主。人类的意志自有其极限,哪怕他可以向外求援、与更为磅礴的力量相接驳,然而就像他刚刚宣告过的一般——在他已然落入败局的时候,在更多情况尚不明朗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的贸然示弱会成为那个人的拖累。

再等一下,他想。稍微再多等我一下,等我找到转机,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再把我所知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这份奇怪的能力,莫名出现的熟悉感,将你们视为阻碍的幕后之人,也许你该再多警惕些。但是首先,首先我得……他的视野一阵昏花,他咳嗽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被人卡死了喉咙。

“你怎么想都没关系,反正也由不得你。”那个人以更为轻柔的声音答复道,“什么时候输家也能提要求了?”

 

他想起了点什么多余的事情。一枚硬币。

此前是烛光,再之前是漫天星辰。万物复苏的初春远去了,盛夏也悄然离开,度过曾经镌刻了死亡的秋日苍穹,来到了一个寒冬。星辰隐没了,烛火也留在远方,唯独留下一枚硬币,按在指节上,承接下一个亲吻,承载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心愿,然后被抛入冰冷的池水中。他想假如自己能够,假如那个人允许,让他再一次担当起守护的职责。斩去前路的威胁,也斩断身后的软弱。所以唯独是他,唯独他不能成为软弱的根源。

一早就开始了,从更早的时候、他作为ZERO被人击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不能低头的。别认输,别透露出想要退避的意思,别让人失望——别让将这份职责交托给他的人失望。如果你认为我并不是不可摧毁的,从而又一次把我落在身后,我该怎么办呢?他在星辉下许愿,他在流动的烛火前方祈祷,他抛下一枚硬币。他想我宁可为你承担起更多的罪责和苦难,因为我甘愿如此。假使那样能让你少遭遇些折磨,就算那些责罚会十倍百倍反馈于我——没关系的。

然而叫人担忧不是他所期望的,更毋庸说是将绝望转接于人。他的精神又一次陷入那可怖的泥沼,他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界上浮游,他感觉到刀刃在切割他的皮、肉与骨,那是糟烂的幻觉或并不是。疼痛和冰寒都在躯干中攀爬着,四肢的知觉反而已经钝化了。他感到几近窒息的苦闷,他感到冷。他无意识地张嘴喘息,从紧缩的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音节。不要,他想,不能,如果说我会将你引入险境,如果说我会做出错误的抉择——

“……朱雀?”

他听见了那个声音。

穿透了冰冷雾气,径直炸响在他的思感中,将他的神志从昏沉中拉扯回一丝。是失控了吗,他想,还是在痛苦超出界限的情况下不自觉地主动为之呢,亦或是在他意识深处种下的那道求生的命令在起效,控制他向此刻最能依靠的那一人寻求帮助——合情合理,但不该发生。他咬住牙关,齿缝间还是漏出了不明显的气音。“你在听吗?喂——朱雀?!”那个声音提高了一些,听上去愈发焦急了,“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对不起。”他说。

他的声音很是微弱,包覆在口腔中,宛如无意义的呓语,不足以叫旁人听见。他知道鲁路修能听见。我能解决这个,他想。我能做到的,我必须做到。我……或许不能。我会一败涂地,我会再也无法脱出困境,但那又如何呢。我不能、也不该成为任何人的软肋。他浑身发冷,头颅当中却似要被烙铁烧至沸腾了一般。“对不起。”他继续说,“我又……让你失望了吧。所以别再听了,也别再看了。没关系的,至少这次……我只是我罢了。”

我是又食言了吗,他模模糊糊地想。真奇怪,我记得我曾那么热切地期盼过我们能够携手应对一切,我记得我的愿望就是为此而生的。然而他的意志不受控地向下沉坠而去,将旧日的期许给湮没了,将祈愿的可能性都切除了去。“——朱雀!”鲁路修的声音还在他的思感中回荡着,愈来愈远,变作淡薄、冰冷而遥不可及的星屑。他仰面向上,不确定自己是否在茫然流泪。


TBC


惯例小广告:即刊通贩见这里,内含伴灵paro本,另一本已完售在此感谢各位。

为什么零雀又被抓了呢。

这篇也磨磨蹭蹭地拖到十万字了啊……应该能在日升开始卖碟之前写完吧。

评论 ( 3 )
热度 ( 89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