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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逆白黑】Observer on Endless Sky(15)

人理修复paro,玩了FGO梗但确实不是型月设定,复活后双男主组队进了皇历2018年的副本。

感谢等待,全文完结。

前几章如果有吞章现象,其它存档平台(微博/嗷③/WP)在这里(微博直接点击文章列表查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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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1. 故都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2. 花园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3. 幸存者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4. 钥匙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5. 囚徒们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6. 剑鸣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7. 风暴之夜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8. 我亲爱的■■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9. 暗影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10. Knight of ZERO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11. 死棋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12. 七纱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13. ナイトメア

苍辉终末幻想 未名镇魂曲 / 14. 骑士·■■·皇帝

苍辉终末幻想 未名镇魂曲 / 15. 「零」


“看来这次的修正也结束了。”女人的声音说,“欢迎回来,契约者。”

钥匙开启门扉,门扉通向虚空,他回到虚无之中,从降落的探索者变回天空上的观测者。鲁路修定下神来,稳当地踏在一层薄云之上,衣襟间还沾着在先前的交战落下的血渍。他们折返得太快,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风暴散去后又一次温柔地握住娜娜莉的手,向她郑重地道别。他注定没法替她拭去尚未落下的眼泪,能留给她的也只是几句祝福,他的小妹妹却仿佛从他的态度中预见到了什么,悲伤而平静地点了点头。

还有许多工作尚未结束,鲁路修琢磨道。ZERO的现身,民间集会,修奈泽尔的处置,卡莲的去向,还有一直将自己藏得很好的柯内莉娅——但仔细想来,也没有哪样是他必须得尽职尽责安排到最后的。只要“皇帝”清醒过来,鲁路修·vi·不列颠尼亚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利用他已经做好的那部分安排。他将一局棋下到中端,但形势已定,另一名棋手必然会将棋局收尾。

他在心中复盘过此行的经历,疲惫感忽然翻涌上来,比过去的哪一次独行都更深重。他将这份疲惫按捺下去,不叫它表显于面;他低头让目光垂落下去,投向广袤大地。远在高空向下俯瞰时,这世界总是寂静的,人间的喧嚣远不及一迭浪潮与一阵长风吵闹。他静静思索片刻,忽然向今次与他同行的男人伸出手。朱雀向他投以询问的眼神,但并不显得惊讶。

“我见过无数歪曲的愿望,却从不能断定哪一个是全然错误的。”鲁路修低声道。

他握住同伴的小臂,知道自己必须得说些什么。枢木朱雀对这样的冒险更加陌生,枢木朱雀比他更接近问题的核心,枢木朱雀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因一念之差而将整方世界都拖入梦魇——无论出于哪个理由,都不是他能坐视不管的。未覆假面的现任ZERO凝望着他,目光闪烁。鲁路修将手指收紧了些,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祈愿者或野心勃勃,或穷途末路,许下愿望也不见得是为了自己。”持印者说,“有时被星屑寻上的人类只是恰好太过绝望,拼命想从深渊中伸出一只手来。”

“我自认为不曾那样绝望过,”朱雀语调柔和,“疯狂还确实有些。”

“因为那对你而言已经是过去的故事,你可以抽离出自己的心来,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回顾,而非原原本本地置身其中。”鲁路修说。他的手指向对方的手掌滑动,灵巧地穿入指缝与之扣握。“我不会为超过自身负荷的绝望而怪罪任何人,何况在危机得以解除的当下,我认为有机会从另一立场审视那段过往是件好事。”

“因为这样一来就能更加客观地评价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朱雀问他。

“因为这样一来我就不至于错估你的痛苦了。”鲁路修回答,“我会再将它认真衡量一次,这也是我应尽的责任。”

你这家伙,他仿佛听见一小声喟叹。随后朱雀弯起唇尾,指尖用力反握回来。他们相视而笑少顷后,C.C.从他们身后冒出来,两只手分别推向他们两人肩头,声称卿卿我我的事情最好别在这儿做。徘徊于虚无之中的恶念并未被尽数驱散,非必要的逗留还是越少越好,指不定一些个特别强大的冤魂看见他俩凑在一块儿亲热就窝火,到时候再来个突然袭击可能连她都要跟着遭殃。

朱雀面色微赧,认真地表示自己受教了,鲁路修却不怎么在意她的这番吓唬。不过他们离开了这么些时日,就算C之世界的时空流动与外界存在一定差异,他们也最好还是别在外多耽搁了,毕竟被强拉过来的ZERO大人肯定比他和C.C.两个自由人更忙。鲁路修正要拉着朱雀回去那座充作基地的孤岛,又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再度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没有半点动弹迹象的魔女:“你在做什么呢?”

“跟我自己对话。”C.C.说,“要不了多久,但也不是立刻就能结束。”

她半闭着眼,仿佛在望着远方的薄雾,或是在聆听彼岸的回响。鲁路修心下了然,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你那喜欢看戏的本性倒是一点都没变。”他说。

“请将那称为‘对人的情感与愿望所导向的可能性仍然保有好奇心’。”C.C.不客气地回嘴道,“如果我连这些都厌倦了,迟早变得跟你父母一样,那该多糟啊。”

她说完这句便沉默下去,将更多注意力投向那个灵魂根源与她一致的存在。在那个多事的夏天,一个女人安静地从王城离去,不干涉也不参与零之骑士和那位皇帝之间愈发纠缠错结的牵绊,只是在旁观赏着这一出注定会以某种形式落幕的闹剧。身在此处的C.C.声称那是出于好奇心,或许真是如此,虽然鲁路修也确信自己定然是会获胜的一方,虽然他们都从心底知道那空中楼阁般的浮梦注定会消散,但是在拔出长剑的那一刻之前,他都对自己的对手抱有十成十的慎重与敬意。

以及惋惜,鲁路修确认道。倘若那个零之骑士的计划与实际施行的做法中不存在更多欺骗,倘若他能在更早的时候就与他的主君互相坦诚,倘若他们是在主观意愿达成一致的前提下与己方对抗的,胜负的概率就要再作调整了。那两人最终败于不够心无旁骛,就算皇帝在理清状况后迅速接管了局势,已然生出过裂隙的二人联手也不再是不可抵挡的。

又过去了一小会儿,C.C.缓缓睁开眼,依然没有起身,而是留在原位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她并没有就自己方才的谈话内容进行说明,只是兀自低下头,将目光投向辽阔地域间的某一点,一座并未毁去的都城,或是其中的一座花园。她呈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来,鲁路修则挑起了眉毛。“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你不打算看完这次的故事吗?”她反问道。

“我对自己人生的重演没有多少兴趣。”鲁路修说。他转过身去,背向对他而言已经落下过一次的帷幕,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挥。“如果你还想继续扮演见证者的角色,请便。”

 

杂货店隔壁的乔不知何时悄悄回来了。他说监狱里发生了几次暴动,如今仅有的人手与监控设备都向那些位置太过要紧的重犯集中过去,一些犯事不算太重、也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来约束的小角色自然就被释放了。街上的巡逻队数量有所增加,但执勤的态度反而比过去更马虎。这都是琳达告诉她的,莉莉安只是听着。女孩在晚间回到家中,她的父母又背着她在商议些什么,神情中带着惶恐与犹疑,她却隐约感到更安心了。

她在周末的午后再度出门,习惯性地在门口多等候了一阵。近来行色匆匆的人变得更多,他们好像都各有目的,没有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多停留片刻。柯尔特家的小女儿站在门前稍微踮起脚来,漫无目的地张望了片刻。她以为自己在等候谁,但细想下去,她在校外交到的朋友屈指可数,哪一个都不会选在这种时候不打招呼就上门来。

她最终谁也没有等到。她跳下门前台阶,慢悠悠地向着车站去了。

修奈泽尔被捕是在夏天结束的时候。人们说潜在的战争危机就此告终,新闻里说这是一场得来不易的胜利,她的父母说独裁者的最后一重阻碍消失了、伴以几声意味不明的哼哼。新学期就要开始,莉莉安又要回到学校去,她抱着衣物从阳台走回自己的房间,经过起居室时扭头看了眼电视屏幕。皇帝正在发表另一起演讲,是他的胜利宣言。这次的结果得来不易,所有的罪人都将得到审判与惩处,往后的和平坦途上将再无其它威胁——他慷慨激昂地这般表示。莉莉安盯着那华服者的脸孔,年轻俊秀,神采飞扬,为自己的大获全胜而洋洋自得,或许不免有些张狂,正如人们印象中的一般。

那就是皇帝的本来面目吗?女孩缓下脚步、分神思索。还是说这才是更虚假的一面?

她在父母再度开始念叨的时候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有什么大事快要发生了,她的直觉这样说。仿佛在卡住后停滞已久的齿轮再度开始转动,于是钟声再度鸣响,人们都需要各归其位。她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又出门去,跟琳达与她的猫告别,她在道路一侧看见一个神情冷肃的女人,藏在巷道的阴影中,和几个同伴压低声音说着话。他们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加入了他们,一行人便从巷道另一端离开了。

为首的女人样貌有些眼熟,莉莉安努力回想了一番,直至新闻又开始报道近期的越狱事件与ZERO的活动迹象,并强调要继续追捕依然下落不明的几位要犯、生死不论,女孩才反应过来,那个人长得很像消失已久的柯内莉娅殿下。

曾经的十一区总督兼皇位继承人之一、不列颠尼亚魔女缘何选在此时于王都再度现身,又会再掀动怎样的风暴,一个与此无关的平凡女孩都不会知晓。莉莉安呆呆望着那巷道的入口,想着自己得记着这些,也许之后去跟什么人说上一声——什么人呢?她的口风说不上严或不严,她经常会跟学校里的朋友分享秘密,但也懂得不在外提起父母不想要她四处宣扬的许多发生在夜间的事情。这是应当说的吗?跟亲长、巡逻的卫队或皇帝?

琳达走到了店门口,站在那儿招呼了她一声。莉莉安回过神来,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去,决定暂时不再想了。

 

“所以说,”卡莲竖起一根手指,“那天一定会放松警戒,因为所有人都会去留意皇帝游行现场的事态——他干得这么高调,摆明了就是在拿自己当诱饵,现场一定会出事的。”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完全没在意自己在咒鲁路修出事这一事实,反正这又不是她对现任皇帝态度最无礼的一回。如果说她还抱有一点关乎不想被监听的警惕心,也主要是因为不想引来更多对他们严加看管的警备力量,而非出于对鲁路修本人的愧疚。“游行过后就是公开行刑,如果我是ZERO,我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再度公开亮相宣布回归顺带营救出所有得力手下的好机会。”

“可是那个ZERO——”

“我不知道。只能看出那不是鲁路修,而且似乎打算跟鲁路修作对。”卡莲扬起眉毛,“别想了,要是我们一直被困在这儿,想再多也没用。我已经提出我的计划了,你觉得可行吗?”

基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仿佛在苦恼又像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有趣。“行啊。”他咧开嘴,“计划就是找准时机的蛮干,我挺喜欢。”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表现得很安分,许多双眼睛早都没再盯着疗养院这一带了。越狱者们与原本就在外逃亡的反抗势力或许还盘算着要营救他们,但一直空等下去不如主动出击——何况这附近的看守力量本来就很弱。鲁路修先前的提议不是没道理,她想跑是能跑出去的,这种程度的软禁对她和基诺两个武斗派而言问题不算大,制约他们的是先前外边犹如一潭死水的氛围,以及他们自己莫名丧失了大半的激烈情绪。

现在两项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她也确实安分太久了。

“枢木朱雀没再来了。”卡莲忽然说。她将十指反扣,双臂向前伸展,仿佛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啪咔啪咔作响。“真奇怪。我好像刚捡回一些揍他鼻子的力气,他就不再来我面前晃悠了。是不是因为他的直觉太敏锐了,知道自己下次来就会挨打就没再动弹?”

“有传言说他在之前追捕到修奈泽尔殿下的那起行动中负伤了,这导致他好些时日都没公开亮相。官方从未出面证实过,那起行动的细节也不为外人所知,但这确实说得过去。”基诺思索道,“我的意思是,我很想就战斗力对比的这方面问题提出质疑,但又觉得考虑到参与对局的是那位吊着皇帝耍弄了这么久的修奈泽尔殿下,如果他是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又爆发出了一些潜能,拼着自己的命都要设局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好像也不无可能。”

卡莲表示赞同,她和许多不列颠尼亚人一样不敢小觑修奈泽尔,而鲁路修是个近来尤为苛刻的效率主义者、枢木朱雀又是个打起来特别不要命的家伙,他们很可能拼着零之骑士负伤为代价也要尽快扳倒最大的对手。战争理应结束了,在指挥官被捕的前提下,剩下那些流落在外的修奈泽尔旧部也成不了多大气候,倘若他们成功逃离此地还未被抓捕,往后可能要一夜回到黑色骑士团创立之初仍在地下活动时的生活状态中去。这没什么,她给自己打气,不过是鲁路修来了又走了,从同伴变成敌人,当前的形势未见得比前任皇帝在位时还棘手。

而且还有ZERO,她想。她的心头又是一揪,早先每逢枢木朱雀造访时的违和感再度浮现而出。

“卡莲。”基诺小声唤她,神情间仍有些困惑,“你说那两人之前到底在调查些什么呢?”

“我没打探出来,谅他也不会让我知道。”她轻轻耸起肩膀,又长叹了一口气,“反正那两个家伙一直神神叨叨的,讨厌得很,背地里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在预定的日子到来之前,卡莲待在房间里活动身骨,收听新闻,跟基诺一起把看守换班时间和逃跑路线确认了三四回。凌晨动手最好,从正门口突破不如打倒几个倒霉鬼并靠抢夺来的热武器解决掉窗户上的铁栏,从二楼跳下去只要找准缓冲点就很容易安全着地,实在踩不中还可以用床单提前编几道绳索。至于逃出去之后该怎么办,她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她向来是直觉派选手,凡事都要瞻前顾后计划周全并不是她惯用的做法。

基诺在当日负责了制造混乱的部分,他率先出手吸引了看守的注意力,仗着不列颠尼亚人对维恩贝格家的小儿子多少还有些尊敬、攻击起来也更束手束脚,他很轻松地主导着现场局势,在卡莲来得及加入之前就夺下了两把枪。铁栏得用威力更大的家伙轰炸,卡莲从其中一位倒霉蛋身上搜出小型榴弹,边奇怪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疗养院边立刻将它用上了。栏杆连着玻璃和一半窗框一起被炸飞,她抓着基诺的手往下跳,个头比她更高的年轻男士在空中揽住她的手肘,先她一步落地,跟她一起滚在屋外的草坡上。他们刚稳住身子就跳起来往外跑,有几辆车已经在向正门口围拢,卡莲凭着街头混战中的经验利索地打碎其中一辆的挡风玻璃跳进去扔出原本的驾驶员,基诺坐进她的副驾驶,汽车绝尘而去,前第三骑士在她身旁发出半是兴奋半是敬畏的大笑。

凭借线路窃听与导航仪上的友方标识,他们找准了最安全的一条路线,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驶进了潘德拉贡的中心城区。以圣达尔文大街为核心,周围的三个街区都拉起了严密的封锁线,卡莲在被卫队发现之前就找了个僻静角落弃车,拉着基诺躲在人群之外,在另一拨巡逻队迎面走来时心下一沉,思索起是否应该先就近找个地方弄来些帽子头巾墨镜之流遮挡样貌——她的同伴甚至比她还更显眼些。

“卡莲。”基诺捏了下她的手腕,示意她往人群中看。反抗者,她很快意识到。训练有素,藏着武器,有备而来,脱去旧时的军衣,混在预备观礼的平民中,等待着一个讯号。是谁?她边贴着临街的楼栋避开巡逻队的视线边思索。谁还在外搜集火种,谁要将位于世界之巅的暴君再推落一回?

她听见脚步声,比之听觉更接近于以直觉捕捉,藏在无数陌生面孔的后方,和他们一样谨慎地游离于皇帝耳目的审查范围之外。她猛然抬头,在一栋空屋临街的窗边捕捉到扬起的披风一角,血色里衬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走去。门没有上锁,且不过虚掩着。她昂首前望,一个影子独自伫立在窗沿,脸孔为样式熟悉的假面所覆。她手握着枪,却不知为何没有立刻举起。她的同伴只落后她半步,呼吸和她一样蓦然沉重了几分,也和她一样没有轻举妄动。

“——ZERO。”她呼唤道。

那人便侧身看向她,安静如一个旧日的幽灵。你是谁?红莲的机师凝望着那身影思索。倘若你不是面具下的秘密的知情者,你为什么敢冒充一个对公众而言随时可能会再度出现的人?倘若你是知情者,又是其中的哪一个?她的手指在枪托上移动,食指缓缓探向扳机,那把枪并不沉,想要抬起手臂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你为什么敢和皇帝作对?你为什么断定自己不会失败?她在内心质问,她的嘴唇颤抖。

“我是缔造奇迹之人。”那影子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声音沙哑地予以回应,“我注定不能失败。”

音调太沉,口音不够明显,经过变声处理,听不出原本是谁。卡莲将那把枪握得更紧了,搭上扳机的指尖并没有向内扣拢。“你的计划是什么?”

“接近于蛮干。”那幽灵平静道,“零之骑士不在现场,他的机体没有看守在皇帝身边,他本人也不在卫队当中,这就为我们除去了最大的威胁。如此一来,行刺成功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就是这样。”

卡莲皱起眉头。“他可能隐瞒了身份藏在某处——”

“他不在卫队里。”她听见对方说,“皇帝死后,黑色骑士团的起义者会随同柯内莉娅殿下的亲卫一同杀入他静养时所待的白羊宫,零之骑士因重伤未愈而不敌,且被告知他所效忠的主君已死。他会在狂怒中启动那里最后剩下的防卫装置,在自毁程式中葬身火海,这就是他预写好的结局。”

他像是站在后场在念诵已经完成的台本,提前说好每个角色应该待在何处。他在腰侧挂着一柄长剑,这会儿正单手缓慢摩挲着剑柄,似一位演员即将登场,最后确认一次自己的装束是否合乎规定。卡莲在这时想起某一张旧识的面孔,恬不知耻地跑来自己面前一而再再而三试探,表情温缓,双眼中并含着审视与思量,又像来时一样突兀地离去——不是鲁路修,不是那位正在预备耀武扬威的皇帝。

“既然你现在自由了,你可以去那里见证他最后的时刻。”那幽灵说。有短暂片刻,卡莲死死咬住嘴唇,试图用目光作为锋刃剖开那张面具,从下方读出几许真实情绪来。

“当你亲自将它说出来,就意味着那必然是一个谎言,对吗?”她问。

“不见得是。”对方回答,“自今日往后,枢木朱雀其人的确就算作是死去了。”

他走近她,却不看她,脚尖朝向她和基诺方才穿过的那扇门。他们即将错肩而过时,卡莲分明感觉到那是一柄正在出鞘的剑,冰冷苍凉,锋锐无匹,却不真正是过去那个在黑暗中点燃星辰的英雄。“ZERO。”她嘶声呼唤。那人脚步微微一顿,自她身侧递来一声短促的笑,其中并无分毫喜悦之情。

“我不必要的话太多了。”他说,“没关系,就要结束了。”

“ZERO。”她又唤了一次,徒劳地试图抓紧手中的枪不让它滑脱。披风下摆自她的视野边缘消失,脚步声逐渐远去,她还站在原地,尝试调整呼吸。她的同伴没有贸然伸手碰她,也不出声催促。他们沉默地留在这空屋里,听见远方的喧嚣被皇帝行进时的奏乐与响亮的播报声吞没。荣耀尽归不列颠尼亚!

她捏紧手指。

荣耀尽归鲁路修——

她猛然抬头,然后转身迈开脚步。

你是否要见证,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你的敌人,你最大的对手,你未完成的战斗——不能再经过你的双手来处置,过去的胜负之争也再不能延续下去,但你是否要见证。仅以你的眼睛去看,帷幕该如何落下,不是在那天的青空之上,不是在要塞解体的轰然巨响中——她匆匆奔跑,肺腑疼痛,人群哗然,熙攘吵闹。皇帝静立于高台上,苍穹下有一道漆黑身影伫立,阳光很好。

她抬眼望去,视野被泪水模糊。

 

他说要故地重游的时候收获了来自C.C.的一个巨大白眼。“行啊。”她不耐烦道,“是谁更放不下已经发生过的往事?”

但她也不过是在口头上抱怨,还是跟他一起乘上了去往不列颠尼亚本土的渡轮。他们都是一袭便装,混在来来往往的游客当中,没有乘直达航班去往最近的机场,而是转乘了三趟列车,又单独购买了大巴的票。在乘上班车之前,他们跟另一张熟面孔汇合了,戴着浅茶色墨镜的朱雀毫不掩饰地打着哈欠,抱怨这一趟离开落下的公务实在太多,柯内莉娅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也不帮他分担一下黑色骑士团的内部事务。C.C.指出他宁愿抱怨工作也不抱怨鲁路修这趟把他硬拉出来他才需要抓紧补进度,他佯装没听懂,无辜地眨了眨眼。

班车在曾是潘德拉贡的凹陷地带停靠。如今此地已经不再是刚遭到芙蕾雅轰炸时的荒芜模样,巨大坑洞已被填平大半,仅留下巨大勺面般的和缓沉陷,裸土上生出茵草,居中处留有安宁湖泊。距离旧都城被毁去的那天已经过去三年有余,这点时间还不足以消弭所有伤痕,昔日的皇帝在鲜有人至的角落半蹲下身,握起一捧砂石,让它们自指间坠落。

人们前来哀悼,拉起反对战争的标语,有谁站在自己搭建的简陋平台上慷慨陈词,而鲁路修毫无来由地想到柯尔特家的小女儿,在某一个梦境里得以存活,有别的孩子替她死去——她在此地又是否早已长眠,连同她的父母与友人,从未与一个需要探听消息的外来者相识过。他轻轻叹息,任凭自己在无用的感怀中停留片刻。有人走到他身旁,他抬头看去,对上一双同样有些哀伤的绿眼睛。

“我后来又想了想,现在觉得,中招的是我而不是你真是太好了。”朱雀说。

“因为你不想再在信念分歧这方面与我为敌了?”鲁路修问。

“因为你真的有可能说服我,哪怕不用Geass的力量。”朱雀苦笑道,“以你的名誉起誓,赌上自己的性命,将对你做出裁决的权力也交到我手中之后,要我相信维持那样的幻梦才是更好也更温柔的做法,我或许是会相信的。”他低下头,脚尖陷进那堆没有绿茵覆盖的松软沙壤中去。“那样一来,零之骑士就会是一把锋刃之上毫无阴霾的利剑,也不会与他效忠的对象之间生出任何间隙,那么我们需要面对的情况会比这次实际处理的要棘手得多。”

鲁路修愣了一愣,忽然舒开眉梢。他站起身来,没有出声,但屈起指节稍微压住了嘴唇。这让朱雀面露困惑。

“你笑什么?”

“我们又在想相同的事了,虽然落脚点不太一致。”鲁路修说。

他撇开视线,发现C.C.自顾自地走去了更远处的土丘边,站在稍高处向下凭望。他们在原地停留少顷,旋即招呼她往更低处走去。昔日都城的面积相当广袤,虽然暂时没有再在旧城址上建起新的交通网,但有不少代步工具在通行,虽然朱雀的体力向来很好、而另两人都过惯了徒步旅行的生活,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腿脚作对。电动车将他们载到中心湖畔,根据前皇帝残存的方位感比照,那里曾经是一片美丽花园。如今没有凉亭,没有石雕与栅栏,没有修剪成型的花圃,只有水波倒映着天穹。

他们沿着湖岸行走,自觉地避开人群,鲁路修从湖水倒影中隐约望见自己更为一意孤行时的模样。那时他的骑士在他身旁等候最后一道指令,那时魔女在更远处等候他们的结局。他在无人处兀自坐下,他的两位同伴也跟他一同歇脚。一阵微风拂过,将摇曳的水中幻影彻底打碎了去。他不经意地侧过头去,忽然看见了一朵不知名的花。

花瓣纯白,探出血蕊,仿佛是新绽不久,还不见残败迹象。鲁路修心头一动,向它伸出手去,在指尖与白瓣相触的那一瞬,他听见了远方的回响。

是谁在笑着,或者叹息着,像是一阵怪异的风,像是远在彼方的他自己。在那一条道路上,皇帝仍然选择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曾有一粒种子于虚空之上埋下,有时死者更情愿摒弃它,有时则被迫让它生根发芽。

于是持印者再度看见自己。过去的自己,随骑士一同走入歧途的自己,完成了原定的剧本的自己;飘浮在虚无中,沉眠着,等候着,直至现世再度传来呼唤。那个声音存在于某处,不仅是已释然的死者的余音,而是蕴藏着更多希望——或许正是在他们越过梦境与现实的缝隙之后、在不同的轨迹交汇过之后,原本的必死之人亦被给予了那份希望,因望见了别样的可能性。

或许我也能多陪伴一下那个人,那声音喃喃低语。不然他该有多孤独啊。

鲁路修没有言语。他不曾仔细望见那梦醒之后的少年皇帝的结局,如今他也不会去看那结局是否还会像走至今日的他自己一般得以延续。棋局结束了,那已经不是属于我的战争,他想。那也不是时下的“我”会去帮忙解决的困境。然后他收回指尖,又收回视线,对这一切佯装不知。

“你又在笑了。”朱雀的声音说,“怎么了呢?”鲁路修反手抓住他的指尖,用力扣握住。

既然原定的故事已经完成了,他想,有时尽可以稍微多做些梦——也未见得是坏事。


END


完结感谢!大概是我在没坑的前提下拖得最长的一个连载,不好意思。

前阵子我自己的状态也很不好所以又拖延了一阵,而原定的印厂还在上海,属于一种心没余而力也不足的情况……现在上海复工了,纸制品会尽快下印配送。真的很不好意思(土下座)。

两年过去了CG衍生骗钱手游都出了FGO2.0怎么还没完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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