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HERO is a heavy name.

*杂食/自耕/边缘闲散人士*
失效文章补档见AO3或微博文章
ID=Divano_Messiah

© Messiah
Powered by LOFTER

【反逆白黑】Observer on Endless Sky(03)

人理修复paro,玩了FGO梗但确实不是型月设定,复活后双男主组队进了皇历2018年的副本。

娜:我哥怎么怪怪的。


————————————————————————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1. 故都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2. 花园

闭锁常夏庭园 潘德拉贡 / 3. 幸存者


“她当然是在她应该在的地方了。”零之骑士说,“为什么问我这个?”

这一日依然没有战事。皇帝的亲信们要么聚在皇宫内部、要么留在工作岗位上,唯有他的专属骑士晃悠到了白羊宫这一带来,摆明了是要继续观察新来到这里的两位客人。朱雀每看到这位零之骑士一次,心头就多涌起一阵微妙的违和感。他当然知道他不止是在隔着镜面观察过去的自己,其间必然出现了某种偏差,只是他还没弄清这偏差究竟存在于何处。

他还是保持着沉默,让鲁路修开口负责主导话题。鲁路修并没有直接询问C.C.的下落,他和那个魔女之间也存在着一类奇异的默契,假使他认定了现在不是应当去寻找她的时机,那么就不是。她可能是待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脱不开身,也可能是单纯地藏起来了不想直接跟他们见面。不论是哪一种,鲁路修都选择了不立即去过问。优先级高的事项有不少,他们总归是要一项一项去解决的。

他直接开口提及的是娜娜莉的下落问题。零之骑士眨了下眼便给出了答案,并没有分毫隐瞒他的意思。彼列宫离这里不算太远,派专人驱车送过去也要不了很久。也许是觉得鲁路修关心妹妹的事天经地义,零之骑士甚至主动问了他们需不需要帮忙安排出行。“你们没有将她关押起来?”朱雀有些讶异,忍不住开了口。

“当然没有。”稍微年轻一点的他自己说,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顿了一顿之后又转开了眼睛,“不,如果你要将那视为关押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她行动不便,只要我们不允许她离开那座宫殿,她也没法自己站起来走出去。”

“所以还是变相软禁。”朱雀说,“本质上还是一样。”

零之骑士点头默认了。鲁路修礼貌地请求他麻烦替他们准备一下出行用的车,他便很快起身去吩咐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刚才那番对话中的破绽。朱雀在他背过身去之后悄悄松了口气,鲁路修在桌面下方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需要太过紧张。

没有被投入监牢的娜娜莉的确在她曾居住过的地方。半小时后他们就到达了彼列宫,守卫们在零之骑士的命令下为他们放行了,而零之骑士本人并没有随他们一同进去。“和娜娜莉不同,陛下允许你们自行离开白羊宫的范围。”他说,“只不过我们会始终密切关注你们曾到过的地方,还请见谅。”然后他躬身告退,说是要去处理他今日的军务了。这可能只是个借口,但鲁路修没有深究。

和朱雀所知道的习惯一样,娜娜莉没有留在茶室或书房内,她又待在花园里,不过没有人站在一旁为她念书。她将书本摊开来架在膝上,自己辨识着书页间的字母。她的眼睛应当才重见光明不久,不能进行长时间的阅读,因而她时不时便停下来,对着被照料得很好的植株上明丽的花发一会儿呆。这一日他们都换上了皇帝遣人送来的衣物,以免在各处宫殿间穿行时显得太过突兀。鲁路修率先走向她时,留下一面月白色的修长背影,朱雀有些时日没见他打扮得这样正式了,一时间有些恍惚。

正对着一株火鹤花发愣的皇女在他走到近旁时才缓缓抬起头,将手中的书本给合拢了。“您又是怎么有空来看我了呢,兄长?”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有些冷淡,“我以为您在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了呢。”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娜娜莉?”

“因为我们上回见面的场景不怎么令人愉快?”

“这样吗。”鲁路修说,“在这点上,恐怕你我的认识是有所不同的。”

他停在轮椅的侧前方,朱雀也得以从他的侧脸上窥见一抹温和的笑意。娜娜莉看上去有些疑惑,她认真地同鲁路修对视了几秒,稍稍扬起了一侧眉毛。“您是在指什么呢?”她轻声询问。鲁路修拨开衣摆,单膝下压半跪在她身侧,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需要握住我的手再说话吗?”他问,“如果这样能让你稍微放心一点的话。”

这样做的效率的确很高,但这发展速度真是比朱雀事前料想的要快多了。娜娜莉也被他给弄愣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之后轻轻吸了口气,没有推辞便不客气抓住了他的手掌。她是只能简单地判别出人的真实情绪,抑或是能看见更为深层的东西,朱雀不得而知。她的能力对已经免疫了几乎所有Geass的鲁路修是否还能生效,他也无法揣测。女孩将眼睑垂下了一些,应当是在专注于吸收自己所能接触到的事物。是些模糊的情感,还是更为散碎但具体的记忆片断?她的表情渐渐变了,先是更为吃惊,随后又渐渐软化成恍惚而温柔的模样。她眨了下眼,又是一下,还没来得及凝聚出一滴泪水,便克制地深呼吸了一次,让气息平稳下来。鲁路修低下头去,亲吻了一下她与自己相握的指节,而后才松开她的手,让她蓦地惊醒了。

“我刚刚,”她喃喃道,“刚刚所看到的,都是真的吗……?”

“是我筛选出来能让你看见的部分,并不是全部。”鲁路修说,“我也有我的难处,希望你能理解。”

他说得坦然,轮椅上的女孩也没有表露出反对的意思。她的态度变得温和了不少,但她并没有显得太过悲伤或愤怒。“你向她公开了什么?”朱雀小声问道。鲁路修回过头来,递给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笑。

“能让皇帝知道的那部分。”鲁路修说,“我们确实来自于某个未来,我设法把你和娜娜莉从困境中救了出来,我们三个都互相和解了,我们两个正致力于解决神明消失之后遗留下来的其它麻烦。”

“只是这些吗?”

“还有一点送给我亲爱的妹妹的小礼物。”他单手扶上了娜娜莉的轮椅靠背,“不过是些关乎真相的往事,但既然是我们的父辈之间发生的种种,那么她也有权知道。因为我有事想向她求证,我得摆出足够的诚意来才行。”

所以没有那欺瞒世界的一出剧,朱雀想。只关乎父辈的冷血狂妄,以及他们的离去。没有叫她亲自看见血色十字下的生离死别,那么这一个娜娜莉没有震惊也没太悲伤还算说得过去。然而即便是仅仅披露了那一小部分,她也表现得足够冷静自持了。“你好像不太意外。”朱雀说。

“我从能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了。”娜娜莉轻声说。她抬起头,重新看向她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兄长。“我不知道你还隐瞒了什么,但从我已经接触到的这部分来看,你并没有说谎。”

“目前为止这就已经足够了,是不是?”鲁路修微笑道,“现在我可以坐下来跟你多聊几句了吗?”

他们没有真正坐下来。他们从户外回到室内,穿过垂着藤条的石拱门,进入安静得略显幽闭的长廊。帘幕都放下了,四周都亮着灯,边框高阔的油画和保养得锃亮的盔甲是旧皇族的居所里常备的事物,他们都没有分神去看。娜娜莉摒退了附近的守卫,说把守好大门就好。在已知她的活动范围特别受限的前提下,朱雀相当怀疑她的命令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

鲁路修问话的方式很小心。他没有透露出他们所在的时空的潘德拉贡已毁这一信息,只专注于询问太平洋上空的那一场决战的种种细节。他要关注的重点无疑是后半程,事情是如何进展到决胜的那一步的,以及最后的结果有没有蹊跷之处。他提到了一个更加具体的名字,娜娜莉稍事思索便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修奈泽尔皇兄可能的去向。”她说。“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成功逃走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很简单,我的兄长……您从我手上夺去了芙蕾雅的控制键。”她小心而快速地斜瞥了一眼鲁路修,后者没有对她的称呼方式提出异议。她松了口气,叠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握在了一起。“在您离开之后,我就被禁卫军给控制住了。后面发生的事我直到现在都不太清楚,只能确定您当时就派人去设置了自毁程序。皇室禁卫军撤离的时候我就被带走了,还没离开太远,达摩克利斯就坠毁在了海面上。”

“修奈泽尔出逃的消息是谁传回来的?”鲁路修问。

“应该是您。”娜娜莉说,“我也听说您派零之骑士出去搜寻和拦截了,但没有成功。他可能已经迫降到附近的海礁上,然后坐潜艇逃跑了之类的……我不清楚。您当时大概是不想对着周围海域再来一发芙蕾雅了,所以没有以这种方式杜绝后患。修奈泽尔皇兄也就维持在了下落不明的状态。”

附近的洋面上应当有很多在空战中机体受损但因及时弹出侥幸逃过一劫普通士兵,朱雀想。没有赶尽杀绝应当是出于这种考虑,事后搜寻生还者还能多套出一些口供。另一方面,活着的修奈泽尔也比直接尸骨无存的要更有用。“但他也有可能是躲藏在达摩克利斯的某个秘密空间里,然后随着坠落一同葬身大海了,是这样吗?”他插入了对话。娜娜莉偏头看向他时略显拘谨,但这份拘谨没有持续太久。

“我不能确定。”她说,“虽然往后还有余党在反抗,我多少也听闻到了一点消息。除去他应该也不会还有别人在幕后主导这些了,可是他始终没有再公开露面过,我所认得的你们二位也一直没能抓到他本尊。”

“总不至于是在打空气靶。”朱雀说。

“应该不至于。”娜娜莉说,“新闻里也出现过零之骑士在外作战的报道,我托人核验过作战记录,都是真实战绩。”朱雀有些疑惑,她回以一抹苦笑。“兄长没有限制过我这边的信息流入,只是控制着我不能把话传出去罢了。”

他们停在长廊的中段,旁边便是通往宴会厅的入口。这里也是空荡荡的,不会有人摆设筵席来招待外客,也不会有人在穹顶下起舞。鲁路修若有所思地望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表情变得有几分纠结。“如果修奈泽尔是设法随禁卫军一起撤离了,之后也就这么顺势藏在潘德拉贡境内、只通过某些特定渠道向外传信,而皇帝也怀疑到了这点,倒是可以解释目前他所采取的很多举措。”他低声道,“真是麻烦,我还得把帮忙揪出修奈泽尔这件事也给纳入考虑范围。”

朱雀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手时有些心不在焉。鲁路修的切入点和他所关注的细节不尽相同,他能将自己代入回那一战里零之骑士的视角中去,因而他能关注到更多可能存在的差异。譬如他的座驾本应被红莲牢牢缠住,佯装遇难并只让驾驶员脱身尚有几分费劲,更别说是接受指令去搜查和追踪了。“我想看看零之骑士的作战记录。”朱雀提出。

“直接去问技术部的人吧。”娜娜莉说,“妮娜有时候会过来陪我说说话,你们可以让她帮忙带路。”

 

妮娜没有出现,实际在午后来访的是罗伊德,他一见到朱雀便大呼小叫地扑了上来,像见到什么新奇玩具一样拉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鲁路修对他这副态度见怪不怪,在旁边跟娜娜莉附耳说起了跨时空的兄妹小话。既然他打定主意暂时不透出更多真实信息,他能交代给她的事项就不会太多。

事实上朱雀也只能对他们的兄妹谈话空间保持一定距离并予以尊重。一个两眼发光的罗伊德实在很难缠,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了哪个版本的故事,反正他对一个未来版的枢木朱雀的战斗参数及数年后的装甲骑更新换代的程度充满热情。不待朱雀提出请求,他就兴高采烈地提议要不要去他那边稍微坐一坐。他表现得这样正常,还像是他们平时所认得的那个罗伊德·阿斯布鲁德,朱雀在无奈之余稍稍松了口气。

在他们离去前,鲁路修承诺了下次再来拜访。娜娜莉挥手送别了他们,重新打开了她随身携带的那本书,神情平静地投入了阅读。鲁路修背过身去时眼神相当温柔,直至他们离开彼列宫、抵达技术部的专用办公地,在实际见到这边的塞希尔和妮娜之后,他才又恢复了更为严肃的表情。他向妮娜询问了一番芙蕾雅的后续处置问题,而朱雀在此期间被罗伊德扯到了练习机上。“抱歉啦,我本来应该直接带你上手兰斯洛特的,这样对收集数据和改进意见也比较方便。”他坐进驾驶舱时,罗伊德不大好意思地摸着后脑,“不过它本来的主人应该不会太情愿。”

“我理解。”朱雀说,“先就这样吧,反正也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约莫三刻钟后,他才算空出身来,拖着脚步走回了鲁路修身边。他们一同前往资料室,婉拒了塞希尔端来的颜色和气味都很诡异的咖啡,罗伊德调出了他们所需要的记录,包括兰斯洛特主体视角、事后的总结报告与跟随进攻的亲卫队在旁捕捉到的一部分战斗影像。录像部分都没有经过专门剪辑,但朱雀寻找有效时段的速度很快,他一条一条审视着,隔上几条便阖一次眼,在黑暗中尝试还原出每一次出击时的真实战况,以及身在那个位置上可能做出的决定。这是鲁路修也无法做到的事,唯有他能理解他自己的处境。面对的是何种水平的敌人,在哪一刻感受到了威胁并做出有效反应。他所检索的记录越多,能够在脑海中模拟出的战斗过程就越贴近原本的真貌。终于他不再去看下一条,他在屏幕前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操作台前,长长吐气后给出了第一时间的感想。

“这可真是……相当漂亮的战斗。”他说。

“怎么,觉得有哪不太对吗?”鲁路修问。朱雀盯着屏幕下方的一小块晶斑,也不知道是灰尘还是其它污渍落在那儿所造成的。他先是轻轻摇了下头,在仔细梳理过思绪后感到了一阵不可思议的荒谬。

“没有。”他说,“没有犹豫,没有无效动作,没有任何发挥失常的地方。这很好,真的很好了,只不过我觉得……不应该有这么好。”

违和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直觉,但他的直觉向来还算靠谱。他感觉得到鲁路修正看着这边,没有怀疑他的说法也没感到可笑。“你刚刚查看过的战斗记录几乎都是碾压式的,能透露出来的信息有限。”鲁路修说,“也许你该尝试一些别的。”

朱雀认可了这个说法。“我可以申请回放进攻达摩克利斯那一日的战斗记录吗?”他抬头问罗伊德,“如果有保存的话。”

“当然可以。”罗伊德笑眯眯道,“这种东西对于你自己来说又算不上是什么机密,对吧?陛下也会谅解的。”

他哼着歌儿帮朱雀找出了点名要的另一批资料,鲁路修则在旁边短促地笑了一声。罗伊德在某些方面很脱线,在另一些方面又相当圆滑。不管怎么说,他的这副态度放在此刻都能帮上不少忙。他把座位让给了朱雀,鲁路修占据了另一个空位,在他们一齐检查录像和出击报告的时候,罗伊德说可以帮他们弄些甜点过来,一路小跑着溜达远了。

朱雀没注意到技术部的几位熟面孔分别离开了多久,他有很多问题要解决。仔细思考和推演并非他所擅长的,但强迫自己做一做的效果也不会太差。他注视着那场发生在蔚蓝天空上的战斗,他与存活下来的圆桌骑士,他与跟鲁路修分道扬镳的黑色骑士团成员,乱战和一对一,装甲骑在行动过快时几乎化为一道流光。不一样,他意识到。他的记忆会在鲁路修的Geass命令上浮时变得不甚清晰,仿佛半置身于梦境边缘,同时也得以用更为平静冷淡的、近乎俯瞰的视角来审视自身的处境,并寻摸出最为可行的出路。但即使是那样不够真切的记忆,也与他此刻在屏幕上所见到的有很大不同。

“你看,这一战会看得更明显些。”他慢慢说,“在面对红莲的时候,我的机体性能并没有占据优势。除非豁出去以命相搏,否则在正常状况下都不会出现这种狂暴又连贯的打法。我的行动模式本身是受到约制的,我会被逼迫着迸发全部潜力,但我不会抛弃保全性命的底线。”

他看着第三次慢放的残像。他又回到那一天去,遥远得仿佛已经是上一世的往事了。争吵,对决,纠缠不休,以及注定的谢幕。这一位零之骑士要安静得多,他所在的方位像是黑色的涡旋,让他本来的心境变得无从窥探。“但结果来说你获胜了。”鲁路修低声说。

“是啊。我获胜了,只能是因为我笃信即便这样做了也不会让我丢掉性命。”朱雀说,“可是这种自信心又是从哪来的?”

他站起身。这回是罗伊德端来了颜色看上去还挺安全的冷饮,旁边搭配着看上去没那么精致的盒装布丁。朱雀取用了一些,舌尖上的甜腻味道并没有让他的思路变得更为通畅。罗伊德没有向他们询问感想,兀自在一旁喝着冰镇果酒,直到鲁路修转身看向他。“我留意到了另一件事。”鲁路修说,“红莲和特里斯坦都保全了主体部分,零之骑士是在留有余裕的情况下获胜的。这两架机体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我猜您是想问它们的驾驶员去哪了吧?”罗伊德说。他低下头,眼镜片上反射出两小片屏幕方向投射过去的光。“那两位都受了些伤,但不算严重,这会儿应该在西区的疗养院待着吧——哎,我觉得那点伤势有个一周左右过渡也就该被放出来了,不过看样子他们还得在那里留更久。”

就是说同样不在监牢里,即使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也是跟娜娜莉类型差不多、只是实际待遇要稍微差上一点的软禁。朱雀读明白了这层意思,他瞥向鲁路修,后者将嘴唇给抿紧了,没有即刻发表更多评价。

 

“你觉不觉得皇帝太过仁慈了?”鲁路修问。

他们在外待到傍晚才返回白羊宫,在预备享用晚餐前先把自己关进了卧室。皇帝为他们留出了这一片纯粹的私人空间,与皇帝本质相同的存在在这方空间里蹙着眉头来回踱步。“做事留有一线对你的长久统治有益无害。”朱雀说。黑发的男人嗤笑了一声,脚步在落地窗边骤然顿下了。

“问题就在于此。”他说,“我原本不需要为长久统治多做打算。”

他转向窗外,手指前伸触到洁净的玻璃。从这边看出去能看到花园的一角,有园艺工在继续修整那里的风景。指使专人将回忆之地清扫一番再度投入使用,以这种方式来保留下内心的一小片柔软,这些都不该由他来做。没有被打成罪犯、预备拉去处刑的老相识,没有痛恨他到最后一刻才醒悟的血亲,他甚至没有直接去威胁所有那些人的性命。

“留有转圜余地就意味着留下退路。”鲁路修说,“本应在这个夏天过去之后就永远离去的皇帝不需要退路,他从坐上那位置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站在台上迎接他的结局。他不能退缩,不能逃,不能对自己心软。他没有资格这样做。”

“即使是为了解决意料之外的麻烦?”

“即使是为了解决掉不知道藏在哪的修奈泽尔,也有拖延着等矛盾在暗处激化但延后爆发的做法。”他说。他咬了下嘴唇,抵在床上的指节逐渐内弯攥紧成拳。“错了,从根本的方向上就错了。他不会真的打算在皇位上一直待下去吧?”

 

陛下去了瞭望台,留守在卧室附近的近侍说。大概要再晚些才会回来。

零之骑士便沿着这指向寻过去了。他离开了金碧辉煌的建筑群,独自攀上高塔,一圈一圈的旋阶在他脚下被敲击出沉闷的钝响,托举着他升入天空。年轻的皇帝独站在观景处,没有使用望远镜,就这样静静俯瞰着帝国的心脏。群星在他身畔闪耀,映着他月白的衣袍,连鸽血般的宝石坠饰的色彩都柔和了许多。

“你来了。”还不等来人靠近,他就这样淡淡说了。骑士留在门内阴影中,单膝点地向他行礼。

“那两人去了一趟彼列宫,然后去了技术部。我从派遣出去的人手那里得知了一部分谈话内容,但如果他们在回去后还关起门说了些什么,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朱雀说。

“没关系。”皇帝说,“过度窥探只会触怒我自己,目前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是。”朱雀应道,稍事停顿后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他们应该是想调查一些事情,或许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是指让这场战争结束吗?”皇帝问道。他的话音里带着一丝疲倦,还有一点儿微弱的欣慰。“有另一个我自己来帮忙分忧的话,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依然背着身。朱雀慢慢站起来,缓步走到他的身畔。越过人造林、河道与厚实的壁垒,在西区以南,有一篇模糊的影子是他在巡查时还未来得及去拜访的。“纪念地已经开始建造了吗?”他问。

“具体建成还要花上一段时间。”皇帝说,“或许得等到这个夏天结束吧,我不知道。这取决于施工进度会不会被别的某些不稳定因素给干扰了。”

他的眼神深邃而悠远,他的唇角放松下来,消去了冷硬的线条而显得有些哀伤。等纪念地落成时,他应当会去点上烛火。一共会有三座石碑,象征着三座死城的亡魂。巴尔的摩,奥克斯纳德,埃文斯顿,每一座城市都死于相同的武器,连残垣断壁都所剩无几,只余下难以分离出骨屑来的灰烬。

达摩克利斯已经坠毁,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断定是否再也没有人会发射那样的武器了。修奈泽尔可能将备用的发射系统搭载在别处吗?他们问过了所有可能的知情者,所有他们能找到的人都对此茫然不知。皇城周围的监测系统在昼夜不停地运转,妮娜也在加紧研制能更大范围、更长时间生效的反芙蕾雅装置。即使如此,皇帝也还不能在每个夜晚都安心入睡。

“我一直在想,万一他们那时瞄准的是潘德拉贡呢?”

皇帝说话的声音很轻,有一瞬显得恍惚而脆弱。倘若是潘德拉贡,那么旧皇族的血系会几近断绝,他们也未见得能从劫难中逃脱。倘若是潘德拉贡,便再也没有能够小憩的花园,他们只能流离于外,在失去皇城内部已然协调一致的声音后,统治的根基或许也会动摇。那并非不可能之事,只是尚未发生。他眺望着远方,而朱雀在他旁侧以手抚心,向他鞠礼。

“没有人会威胁到您的。”朱雀说,“您的统治会持续下去,让荣光遍洒不列颠尼亚的每一寸领土。我立下了承诺,我会尽全力助您做到这一切。”

他将头颈都深深埋下,他听得年轻的皇帝叹了口气,他看见对方的脚尖转向了自己。“抬起头来,枢木卿。”皇帝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用不着这么拘谨。”他听到这话却没有直接照做,而是双膝都沉降下去,跪倒之后才慢慢仰起脸。

皇帝正低头看他,带着几分有趣和几分满意。方才的恍惚脆弱仿佛不过是须臾间的幻影,待到他们恢复作这样的相处形式时,属于帝国统治者的骄傲与从容便又回来了。朱雀安静地任他摆弄,指尖顺过耳鬓、托起下颌,像是在仔细审视属于自己的最为趁手的器物。鲁路修的面孔上浮着高位者那形似完美但略微虚伪的微笑,就如同一个理所当然接受了这一切的、正统的不列颠尼亚。

当他俯下身来的时候,星芒也从他的双眼中隐去了。朱雀半闭上了眼,在厚重的影子里仍能窥见那美丽的深紫色。他的嘴唇温软如昔,也不知是否抹上了混着甘蜜的剧毒。一个吻便意味着一个烙印,提醒着他誓约与愿望的联结,除此之外或许还藏匿着几分真实的温情。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TBC


我终于把单章字数控回一万以内了。

还要说啥来着,哦对,我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大纲列个60%然后为了剩下的40%到底该怎么处理而放飞自我的典型,而这次的中间过程基本都要靠放飞了……

评论 ( 9 )
热度 ( 166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