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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逆白黑】Hurts Like Heaven: Side B(05)

鸟paro,有关于承载了希望的神鸟化身而成的人类与“ZERO”的故事。

我又跳时间点了,反正打仗也没什么好写的,直接进入异地恋&定时探亲模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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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rn to Side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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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列车还有五分钟就要启程。他们在一截空车厢外驻足,思考着应该如何将过多的行李给塞进门。鲁路修把背囊从肩膀上弄下去的时候听见了翅膀扑腾的动静,很小,但是没有完全被站台上的嘈杂给掩盖过去。这时他意识到自己的脖子后边一直沉得不太正常,看样子并不是行李本身的问题。

他往衣领后方一抓,入手处一片温热柔软的绒毛质感,这让鲁路修眉头一跳,在实际将被自己抓住的东西挪进视野范围内之前就调整好了表情。“……你给我回去。”他严厉道,“自己飞不动的话我就找个人把你接回去。”

被他拢在手指间的小鸟缩了缩脑袋。鲁路修翻过手掌摊平了,祂便伸开翅膀扑打了两下,理顺了被他弄乱的羽毛,好端端站在了他的掌心上。刚刚把行李弄进车厢的C.C.从车门里探出头,见状而“噗”地迸出一声笑。“得了,带上一只鸟一起上路又不费事。”她说,“只是你想或不想的问题罢了。”

“你认真的吗?”鲁路修拉长了脸。

朱雀的爪子踩得他掌心有点发痒,他又拢起手指来拨弄了几下祂后背上蓬松的冬毛。鸟儿柔软地鸣叫了一声,祂的声音还很小,也不似往日那般清亮。“不,就那么随便一说。”C.C.的声音在一旁说,“我才懒得管你到底是想把祂留在安全的地方好好休养,还是单纯地觉得没人替你留在ZERO的位置上不行——话说回来,祂的翅膀恢复了吗?”

“手掌都能够使上劲了,飞行应该也不成问题。”鲁路修说。为了验证这点,他探究性地掀起朱雀的翅膀尖看了看,被他捧着的小鸟也很配合地由他检查。外观上是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口了,有也被羽毛给盖住了。完事后祂又扑打了几下翅膀,动作看上去还挺流畅。鲁路修放下心来,屈起指节刮了一下祂的脑袋。“听到C.C.说的话了吗?”他依然板着脸,“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你都得回去。”

鸟儿轻轻地叫了一声,忽地一下扑着翅膀蹦上了他的肩头,依依不舍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和脸颊。

 

“也不知道他突然一下原地消失有没有吓着娜娜莉。”鲁路修说。

结果他还没拨通任何一个号码,朱雀就听话地从他肩头飞走了。列车发动时他们回到了座位上,通往边境的这一趟是慢速,届时他们得另找途径去到一座不那么偏僻的、能让他们坐下来合计一下往后的行程安排的城镇。届时很多人都应该稍微闲下来了,能够远程提供一些协助就再好不过——不管是情报上的还是资金上的。坐在他对面的魔女原本凝神望着窗外的单调风景,闻言而隔桌斜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娜娜莉应该知情呢。”她说。

“她知情就应该拦着点。”鲁路修撇嘴道,“撑着那种状态的身体跟人打了一宿,不好好歇着还跟过来,堂堂ZERO不在战后这种关键时刻留守在安全的地方,像什么样子。”

“多送你一程又有什么不妥呢。”C.C.说,“反正你会把祂给打发回去的。”

她侧过身,将双腿抻直了一些,藉由错开的角度而避免了在桌子底下踢到他的脚。被她随身携带的玩偶抱枕在她的臂弯里拦腰折成一个诡异的形状,鲁路修盯着那张线条简单且数年如一的蠢脸看了一会儿,余光则留意到玩偶的主人也在看着他。“要是祂能在你身边待得更长一些,应该会恢复到更好的状态。”C.C.说。

“我知道。”鲁路修说,“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C.C.……ZERO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了。吉尔克斯坦的乱子刚刚被摆平,他和娜娜莉都需要重新出现在人前,算是给公众一个交代。至于我嘛,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跑远一点不可。毕竟没有在另一张面具给我挡脸的情况下,我就是最不方便抛头露面的一个人了。”

他叹了口气,隐约感到一丝烦闷。他把这归咎于自己徒步负重行走了太久,就算身体已经缓过来了,心理上的疲惫也还没缓过来。列车从山岭之间穿行而过,驶入一片荒芜的平原。餐车从走廊上穿行而过,C.C.叫停了它,拿了一瓶含糖量明显过高的饮料。在拧开瓶盖的时候,她的手指使劲攥着那个外包装花里胡哨的瓶子。“你是在试图否认或逃避什么吗?”她又问他。

“事到如今?不。”鲁路修即答道,随后将头转向窗户,“我有什么可胆怯的呢,我甚至都死过一次了。到头来人们总是更容易原谅死者,我从坟墓里爬出来之后受到的待遇比我能设想的要好太多了。我跟该道别的人好好道过别了,也跟需要保持联络的人交换了有效的联系方式。再没有误会了,遗憾也得以弥补。所以我当然没有在逃避任何事。”

他说话时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确保每一颗纽扣都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这让他脖子前边的印记被遮得严严实实,从玻璃上的浅淡倒影中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了。这不是为了逃避,他想。一旦到了更加安全封闭的地方,他就该开始着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了。现在只是为了避免让无关人员生疑。他将手放下,叠在桌沿,就在此时的窗外,供铁轨穿行的吊桥横过了一道裂谷。

“我当然不是在说你还会为你自己开脱什么。”而C.C.说,“你不过是在回避自己的失败再将别人牵扯进去的可能性罢了。”

她所说的“失败”大概不是在指战略上的失误,而是在指更早之前就已开始的布局——从撒手将自以为能回归和平的世界交托给被留下的人、以及存在方式比人类更为玄异的灵物的那一刻起。他错估了变量,差一步就会让局势恶化到难以挽回的地步。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但他更不愿怪罪于被牵连进去的其他人,以及那只伤势还没完全痊愈的鸟儿。鲁路修缓缓吁气,上身朝着窗框的方向歪斜过去。他的额角抵在了玻璃边缘,列车行驶得不太平稳时,它将伴随着低沉轰鸣的振动传递给他,让他的耳畔嗡嗡作响。

“我确实,”他说,“需要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一下。”他闭上眼,让殚精竭虑的疲惫迟来地笼罩了自己。“打从它重新开始正常运转的时候起,我就一直没真正让它歇下来过。往后的行程可能也不太轻松,但至少不是所有的麻烦事都非得赶在短短几天内解决掉了。”

“跟枢木朱雀待在一起就无法静下心来吗?”他听见C.C.说。他不确定那是单纯的询问还是善意的嘲弄。

“是啊,那家伙只会把人点燃。”鲁路修答。他将双眼睁开一线,从眯缝的间隙中捕捉到一点源于外界的金芒。“我得仔细想想关于他的事情,不管是他作为人类的形态与连带承担起的责任,还是……”

祂的火焰,他想。作为神鸟的形态,一度被封锁沉睡的、亟待复苏的力量。枢木朱雀尚未恢复到最佳状态,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相比于造就伤害的一瞬而言,设法修复总是一个更为漫长的过程。没有复原的声音宛如一道难以愈合的刻痕,尖锐地提醒着他这个过程不可能会一蹴而就。鲁路修呼出一口气,完全睁开眼时所见到的已经是陌生的村镇与未见过的简陋站台。列车行速渐缓,终于完全停下。车门内外交换了一些旅客,有的人踏上旅途,有的人预备归家。

“……事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的职责也会因此而改变。”鲁路修说,“寄托在那双翅膀上的愿望是否也需要变作新的形态呢,我得好好想清楚。”

他们的交谈中断了一会儿。及至列车重新开始移动时,C.C.喝完了大半瓶饮料,抱怨过了它的口味有点奇怪,然后才一脸无奈地瞥向他。“为什么不把刚才那些话当着那只鸟的面讲出来呢?”她说,“就算不能让祂更高兴一点,至少也能让祂安下心来。”

“饶了我吧。”鲁路修咕哝道。再说时间也不够啊,他想。光是说就很费时了,还得加上组织语言的过程,要是在预备启程的站台上一直说下去,道别这个环节必然会变得没完没了。再说了,就算他不介意路人把捧着一只鸟说个不停的自己当成一个可怜的傻子,鲁路修也着实觉得自己当着朱雀的面没法像现在这样更为冷静地整理思绪。他又长出一口气,用额角轻轻撞了一下玻璃,磕出了一声短促的闷响。有点疼。

“男人要是太过矜持就不受欢迎了哦。”C.C.眯着眼睛嘲笑他。

“现在还说什么不受欢迎,”鲁路修不大赞成地嘀咕道,“说得好像灵魂上的烙印能够被轻易抹去一样。”

 

换了新装的ZERO按时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他接受了采访,代表超合众国方面谴责了这起恶性外交事故。对吉尔克斯坦的制裁与判罚会在两个月内陆续完成,军事方面推行限制令,维和部队也会进驻,对于难民的救济通道不会关闭,算是一个较为合理的结果。ZERO没有提及他在遇袭后的失踪时段内遭到了怎样的对待,只说自己当前的身体状况还算良好。他将脸孔藏在那张面具底下,没人能看见他的气色如何,也无从根据这点来判断他的这部分说法是否真实。

鲁路修关掉电视,在晚些时候给他所记下的号码发了简讯。在他离开暂时歇脚的城镇之前,来往信息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打。半个月后他和C.C.越过了中华联邦的边境线,去到了更北的冻土区。附近有一处损毁程度还挺严重的遗迹,早一年就被C.C.判定为无法使用了,但有一部分从吉尔克斯坦出逃的王室旧部流窜到了这附近。他们在寒冬格外见鬼的地带多耽搁了一周,处理掉了一些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太好对付的特殊能力者,设法问出了更多夏穆娜生前未公开披露的秘密。时间进入了三月,对于前路的规划并没有变得更加明朗,唯有世界范围内传递而来的怪谈般的事件情报越来越多。C之世界的残余波动所影响到的范围诚然比他们预先所想象的更广,而若是要让凡人的归凡人、能力者的相关事项就由能力者去处理,恐怕还真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悉数解决的问题。

他依然没有在通讯中提到自己的担忧或决议。他向娜娜莉询问近况,他向朱雀交代自己的近况,所见过的风景与新添的战绩。他的小妹妹会在电话那端温和地叫他无需担心,而另一位就要沉默得多。也不奇怪,朱雀的嗓子不见得完全恢复了。尽管从时间上推算应该又好转了不少,但毕竟声音的缺失不是纯粹的病理性原因所造成的,哪怕他告诉鲁路修打从他们再度分别的日子起、所有的痊愈进度就都又停滞了,鲁路修也没办法说这不合常理。

毕竟他们的存在方式都已经超出常理能够约束的范畴了。

“你在短时间内还打算亲自回去看望他们吗?”C.C.问过他,“还是说你觉得在那些个重要人物常活动的区域增加自己的活动时长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说不,以及是。还有他依然没完全想好,也许在一段时间内都拉开一些距离才更明智。他的身体暂时没有突然再度衰弱下去的迹象,他的力量也没有减退。可是如果事关生命在现界的存续与否,他着实不敢轻易作出论断。

在契约不曾被真正斩断的前提下,空间上的距离或许是一种心理安慰。往日的剧目与高台上的那一刻所缔造的奇迹都不可复制,如果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真正地死去一次,没有了举世瞩目级别的愿望倾注,任谁也不知道被他的心所哺养的神鸟会遭受何等程度的打击。离得远了不见得能削弱这份联系,但若又一次遭遇剧变时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选择前者至少能多出一个过渡缓冲期。

北境的三月还是太冷,好在提供给暗线的安全屋里取暖设施齐全,而同行的两位持印者虽然耐寒能力都不算太好,但他们即便挨了冻也不会肢体坏死或病倒在床。C.C.在地下室里找到了单独隔开的酒窖,她在同行者对着新情报皱眉头的时候抱着伏特加瓶子欢呼雀跃。鲁路修谨慎地看了她一眼,花了两秒钟担心她会不会大白天就开始发酒疯,随后就想起他们大概都很难喝醉。

意识到这点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酒在一些场合下可以用作借口,用于美化年轻时过剩的愚蠢冲动。现在就连这么个放纵的机会都没了。他又想起某座小镇上的夜晚,过去相识的人们在露天处举杯,而他离那热闹的氛围很远,离星星更近一些。这样想来,有些事物不知为何已经显得很是遥远了。一片璀璨夜空,告解的话语,以及和他交谈的非人之人。

他是被一阵敲打声唤醒的。有什么东西在叩击主卧室的窗玻璃,没有触动警报,应当不是什么可被轻易判定出来的威胁。C.C.丝毫没有从沙发上起身的意思,鲁路修自己进了房门,恍惚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他一时没记起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直至他撩开窗帘,看见窗台的积起的雪堆上多出了一团不那么鲜艳的红色,一些在发生时显然是愚蠢的、冲动使然的往事才破开记忆的门扉向他扑来。鲁路修使劲眨了眨眼,而后张开了嘴,差点没条件反射地先几大步跑回房间门口去把门板一脚踹上。

他费了些劲才把不知道有多久没真正开过的窗户给推开了。C.C.被这动静给吸引过来,饶有兴趣地目击了冻得哆哆嗦嗦的小鸟儿僵硬地蹦进屋来的一幕。“你怎么回事。”鲁路修诧异道,旋即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太对劲,“不,等等——你是直接从东京飞过来的吗?”

他确信自己没收到过任何有关ZERO要访问中华联邦的消息,那么剩下的问题只是眼前这位是靠航班缩减的距离还是靠翅膀。看祂那恹恹的模样,鲁路修倾向于是后者。鸟儿没精打采地咕咕叫了两声,祂的嗓子至少比之前要好了,虽然还是没恢复到原本的清亮程度。鲁路修听出祂是在肯定自己的猜测,伸手关窗的动作登时一滞。

“哇哦。”C.C.惊叹道,“哇——哦。祂是不是又要觉醒什么新能力了。”

“不,我觉得祂只是飞行速度比以前还要快了。”鲁路修想了想,“好吧,可能快上了很多倍。”

朱雀站在窗台上抖了抖翅膀,抖下来一层雪粉,在温暖的室内迅速化开。鲁路修放弃了思考祂的飞行时速和续航能力问题,伸出一根手指去摸了摸祂的脑袋顶。“你怎么飞得连毛都褪色了。”他说。朱雀又轻轻叫了几声,告诉他那是在飞行过程中结的霜。体表冻出了一层不均匀的粉色的小鸟儿看上去有点可怜又有点滑稽,祂展开翅膀扑打了两下,一头钻进了鲁路修的怀里。

“你的火都跑哪去了?”鲁路修问,“高空气温太低鸟也给冻傻了吗?”

他把手掌叠了起来,将瑟瑟发抖的傻鸟给捧在靠近心口的地方。祂的身上冷过头了,鲁路修几乎以为自己是正捧着一团松软的雪。朱雀闻言而仰起脑袋,用在他听来有点结巴的鸟鸣向他嘀嘀咕咕地辩解说解放力量的话会太显眼。然后祂安静了片刻,突然一缩又一抖,打出了一个小小的鸟喷嚏。

“——哈啾。”

“啊,日本鸟。”鲁路修咕哝道,眼见着这鸟表演起了属于某种国民特性的容易不安,“虽然我觉得你就是搞忘了。”

 

“我是真的担心会不会引发骚乱。”朱雀声明道。

他洗过了热水澡,蜷缩在床头裹着一条毛毯,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火属性的神鸟化身。当然了,他可能只是在装可怜。在“该怎么让鲁路修心软”这方面,显然他已经很精通了。C.C.提着伏特加瓶子过来不怀好意地问他要不要尝一口,被鲁路修轰出了房门。他总算把门板踹上,背后传来一阵闷笑,还有一句依然裹着含糊气音的话语。

听上去像是还没从重感冒的打击中缓过来,鲁路修想,估计除了我以外的别人都很难听懂你在说什么。当然他知道这不关感冒什么事。他回到床边去,看了眼朱雀的脖子。长距离飞来的鸟儿在变回人形时按照惯例是一丝不挂的,哪怕可以用羽毛和火焰拼凑成用于蔽体的衣物,也不大可能随身带着别的物件。所以没有贴片,没有颈环,没有辅助装置,只有他原本的、还在修复过程中的嘶哑嗓音。鲁路修回过神来时,自己的手已经搭着了对方的颈侧,正在以柔和的力道摩挲着外观上看不出伤损的皮肤。

“只要你不迎头撞上一架飞机就不会。”鲁路修说,心头一跳后若无其事地将其压下,继续理所当然地抚摸着对方的脖子,“你点着火飞得足够快的话,就算在降落的时候被人看到了也只会被当作是陨星碎片。这么一想也没什么错嘛,ZERO大人,毕竟人们都会对着流星许愿来着。”

“你在这种时候讲冷笑话是想让我真的冻感冒吗?”

“我才不相信你会感冒。”鲁路修用拇指刮了下他的耳根,盘算着一会儿还是去给他弄杯热可可。“你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恢复吗?”

“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朱雀晃了晃脑袋,“再有一阵子应该就能不借助设备直接正常发声了,到时候就能换回更普通的变声器了。”

他洗过又吹干的头发也很蓬松,手掌压上去揉一揉是和蹂躏鸟羽毛不同的乐趣。鲁路修按在他的后脑揉了一会儿,至少他身上现在暖和起来了。“你其实不必像这样,”鲁路修低声说,“自己飞个大老远就为了过来见我一面的。”

“前阵子忙完之后,我的休息日就变多了。”朱雀耸了下肩,“如果娜娜莉抽不出空来,我也没有更多更好的打发时间的点子。”

“我还以为你的人缘开始变好了呢。”

“工作上的往来和私人层面的交际还是两回事。”

“话虽如此。”

“鲁路修。”他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几乎只是在从唇齿间吐出细小的气流,“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方法了。”

“什么?”鲁路修问。他有点心虚,即使他觉得自己本不该心虚。朱雀将头转向他,一双眼睛明亮得惊人,隐隐然又燃着了火。

“如果你不打算带着我一起冒险,至少先让我向你证明我有来去自如的能力。”朱雀说,“我不会留太久,也不会参与你不需要或不希望我来参与的特殊行动。这样一来你就能安心了,对吧?——这样一来你也没有理由拒绝见面了。”

“我本来就没有拒绝见面。”鲁路修说。

“等你从周游世界的行程中抽出空档来回去看我,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朱雀说,“我也不是那种完全不具备行动力的类型。”

他的唇角浮起一小抹微笑。他的手指搭在了鲁路修的手腕上,指腹扫过时又带来了羽毛般的轻柔触感。在这种时候能做的只有两件事,剖白或避而不谈。鲁路修本想就此说些什么,他张开嘴时意识到自己也没酝酿好用以解释的言语。他只得凝视着那双眼睛,不知从何时起,那缕为他所用的金焰不再会让人感受到淡漠无情了。像是被跳曜而起的暖阳所照映,仍然包含着非人的疏离感,但那又何妨呢——他自己也不再是寻常的人类了。

“毛毯。”他在打破沉默时说,“先拿掉。既然你都来了,我要确认一下你身上的伤口愈合情况。”

朱雀收回手去,轻轻笑了一声。他将那暖和柔软的织物从肩上拨开了,它贴着他的脊背滑下,露出他赤裸的半身。“早就没事了。”朱雀说,向鲁路修展示了胸膛、腰肋与一双活动无碍的手腕。之前的伤损处都已愈合,哪怕一度是血肉模糊的惨状,这会儿也只剩下了泛白的疤痕。他的恢复速度诚然比常人要快,这么点时间里能恢复到这一步已经值得惊叹了。

然而鲁路修托起他的腕骨,目光拂过他的手背,穿刺伤居中位置的皮肤还是淡粉色的。“但是伤疤没有消失。”鲁路修说。它们会沉淀下去,顽固地占据他体表的一部分。这份认知伤感又无用,因为很多事都是如此。连死亡都无法印下痕迹的存在有多罕见呢?但那也不过是将伤痕转印给了旁人。

朱雀抽动了一下胳膊,在对上他的眼睛后短暂地怔住了几秒,忽然间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通常来说都是很难消失的。”他眨了下眼,“除非再把我的身体整个都焚毁然后重塑一次。”

“……还是不了。”鲁路修皱起眉,“上次姑且是靠立定契约救了你,再来一次我就不确定是个什么情况了。”

“要是伤势严重到一定程度的话,的确有可能出现类似的状况。”朱雀说。他若有所思地抬起脑袋,目光钉在了天花板白惨惨的顶灯上。“伤重到无法恢复,到了濒死的程度,力量是必然会失控的。届时不再被约束的火焰就会再一次让全身都烧起来,从皮肉到骨头都焚成灰。”他慢慢说,神情还挺认真,似乎是在迟来地对早先的危险境遇进行回顾,“然后嘛,因为已经跟人类缔结了契约,精神也被‘活下去’的命令所束缚了,哪怕身体化归无形,我的灵魂也无法被释放——这点我好像上次就跟你说过了。”

“嗯?”鲁路修转开眼神,“哦,是啊。”

谈论这种话题其实挺令人煎熬的。他分不清朱雀是在自顾自地整理思路还是在设法指责他,但即使朱雀没在额外暗示他什么,光是把这部分说给他听,鲁路修也已经有点背后冒冷汗的意思了。朱雀还在继续往下说,鲁路修眼神飘荡,因为意识到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现实而更为苦恼。“再然后嘛,因为灵魂不得超脱,事实上也无法真正离开人间,应该就会和焚烧过后剩下的力量精华相结合。”朱雀慢吞吞地推论道,“那样一来,让我想想……嗯,多半会变成蛋。”

“你这个说法真的搞得我有点愧疚来着……”鲁路修嘀咕到一半,愣住了,缓慢地将目光转了回去,“……等等,什么?”

“会变成蛋。”朱雀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鲁路修有点傻眼。

“什么操作?想再见到你的话就得把你从蛋里孵出来从头再来一次?”

“差不多是这样。”

“是真的存在这么个机制,还是你终于也学会了一本正经地跟人开玩笑?”鲁路修质疑道。

朱雀将手臂收拢在身前,把膝盖屈了起来,上肢忽然变作宽大翅翼,让他得以将脸给埋进蓬松的羽毛里。他的肩膀一抖一抖,分明是在闷声发笑。鲁路修也收回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设法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这不好笑,朱雀。”他沉声说,“我真的会担心。”

“是啊,每次你对我说你隔天就可能又死去了也一样不好笑。”朱雀说。他收了笑音,仅将一双眼睛从翎毛间抬了起来。“稍微体谅我一下吧,鲁路修?”

金焰消失了,只剩下绿色的深潭。他侧身过来,将坐在床沿的人拢进了翅翼底下,恢复正常温度的身躯暖洋洋的,像炉火一般,在已经很温暖的室内烘得人有点热。鲁路修抬手按上他的心口,感到里头的跃动先是加快了几拍,又逐渐趋于平缓放松的状态。朱雀眯起了双眼,惬意地将脑袋枕了过来,似乎对现状很是满意。这样就好,他仿佛在说,这样就好——无需顾忌太多,只要任意一方稍稍任性一些、能够像现在这样依偎在一起就好。

他的情绪如温水般淌流而来,当中或许还浮游着一些细碎的、荆刺般的冰屑,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它们不会伤及旁人。鲁路修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咽下了所有不合时宜的、恰好也还没组织好的话语,安静地亲吻在他的眼尾上。


TBC


回来填填土。

我们冠位C都是自己徒步跑天下的by梅哥哥。

我先在这里放一个考考.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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