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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DOFP][Logan/Scott]Live on Air 居空者

混个更,这是今年六月写给狼队合志的文,完售得到主催允许公开,前后交替双线性叙事,脑洞也算比较旧了,大家随意看看不要认真……
用了一些616梗,另一些是自由发挥。
一篇正规的撒糖谈恋爱文,赶稿时简直把我憋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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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 on Air
居空者


CP:Logan/Scott
分级:PG
衍生:Earth-10005

  想把多余的记忆撇干净不是件易事。
  泽维尔学校恢复了最鼎盛时期的模样,比那还更好。每周都划分了一个明确的时段,供教职工聚在一块交流教学进度。罗根凑热闹参加过一回,就在他被拉回五十年后的第二天,他满脑子还在信息量过载,七嘴八舌的非正常会议只会让他更加头疼。当然更正规的场合他也没兴趣,因此他也没瞎抱怨,只悻悻然扫视着那些个脸孔,打心底里泛起一点高兴,闷在边角里抽完了一整支雪茄。
  打从那天起他正式停职,对外说辞是一个长假。小崽子们欢呼雀跃了不到半天后泽维尔本人去代了一次班,下课铃响时他的轮椅滑出教室门,教室里屏声静气,罗根在外头笑得咳了口烟。“你补习的进度如何?”泽维尔冲他挑着眉头,“既然你现在是需要补习的那个,我可是会过来查你进度的。”
  “我按你列的清单看了点基本回顾。”罗根含糊地答应。他好像又被丢回了初识泽维尔不久的境地当中,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世界里,那会儿他在世事里混迹得挺长久,只是对自己的过往一头雾水,卯着劲儿想追查出点实际的东西。现在也许刚好相反,他对自己的经历记得一清二楚,他反而不太乐意记得它。
  这世界好得惊人,没有哨兵计划也没有凤凰灾世。万磁王在吉诺沙建立了根据地,隔阵子会抽空过来友好拜访,顶着一排不大友善的目光洗礼坦然走进泽维尔的房间,进行那些没完没了的棋局。过去的五十年里不太和平,但总算是在没有付出太多代价的情况下走到了和平的这一步。罗根对那档子恩怨情仇兴趣不大,他倒是苦闷于自己脑袋里忽然多出的大堆东西。
  “我记起了不少东西,全部,所有。”他说,“我记得自己的整个人生,我全记得了。”他看着泽维尔,对方用一双不如他老的眼睛平静回望。罗根把雪茄尾巴从嘴里拔出来,缓缓耸起了肩膀。
  “我以为你会更加喜出望外一点儿。”查尔斯谨慎地说。罗根只是吭了一声。
  “我把我记得的那部分和历史记录比对了一下,打从一九七三开始的部分出入不小。”他说,“我记得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事情。我记得一切,可我实际上从未到过那些地方。”
  “也许你该去和斯科特聊聊。”查尔斯这么说。罗根的手指头捻着烟屁股,僵板在那儿一动不动了好一阵子,思索了半天这话的含义。他准是漏掉了太多东西,导致他花了老久才辨清那些他都听得懂的词连缀起来的意思,并且假定这不是句玩笑话。
  “萨默斯?”他说,“和他有什么关系?”查尔斯回以一个缓慢的耸肩,操控着他的悬空座椅调转了方向。
  “这取决于你。”

  很久以来罗根合眼之后不会做梦。做梦是和平年代的专利,叫你在闲得骨头发软之余有点可以念想的东西。打仗的那阵子每个人都惊惶不安,没时间在不切实际的地方耗费太久。他们很沉地睡去,又很快地清醒过来,半分钟就能进入应战状态,半小时就结束一场战役,扔下机械残骸和新的尸体。在面对哨兵那类数量多如蝗虫的变形者时,战局和它们的能力一般瞬息万变,没有多少闲暇可供走神。
  然而这会儿到了和平年代,他躺下去终于没能陷入只为养精蓄力而备的、完全的沉眠。他被嵌入一个古怪的情境当中,久违地在一个不受自己摆布的梦境中巡游。他呼吸沉稳,心率和自己平日是一般节奏,他没有在这梦境中成为别的什么人。这不让人意外,金刚狼永远是个顽固派,他到哪儿都靠自己活。
  他在阿拉斯加,梦境发生时他自然而然地知晓了当时的情境。他嗅到新雪的气味和被覆盖的松林,他沿着野径漫步时听得见靴底碾动雪粒的细小动静。严冬细细密密地刺进他的皮肤当中,那寒意又被足够磅礴的生机给排挤出去。他向来懒得细想,然而也体察得到这情境过于细腻真实,不似一处完全浮空的幻想,反而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在森林边缘刹住了脚,认出那个在飞机下方快活微笑的是泽维尔,比他长期熟悉的那个年轻得多,比他见过的那个可怜人又老一些。罗根惊异于自己的神经末梢还有一些紧绷,这本是面对不甚熟悉的人才会出现的反应。
  “可算是找到你了。”泽维尔说,“自打你从史崔克那里胜利大逃亡之后,真是藏得叫人一阵好找,罗根。”罗根听见自己哼了一声像是“詹姆斯”的含糊抗议,步子换了个方向就迈了出去。泽维尔也不制止,稍稍拔高音调又讲了句:“你真不考虑来学校看看?我向你提过的。”
  “我能干啥?我又不会应付一大伙毛孩子。”罗根听见自己说。查尔斯在那边眯起眼睛发笑。
  “现在才刚起步,还没有一大伙;他们也不全是让人操心。”他说,“我找到这一个了,我想他会是个好学生。有个朋友向我提过他,可惜估计这会儿你不知道内情。”
  “我也懒得操心。”罗根说。他还是任着自己将头撇回去,看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半大男孩从教授的轮椅背后探出头来。那男孩警惕地看望他,年轻的眼睛当中透出圈晦暗的松石绿。在罗根皱起眉头的同时,他听见泽维尔说:
  “来,见见斯科特·萨默斯。”

  学校的布局和过去他所记得的相比没多大变化。当谈及“所记得的”时,那不完全是战争伊始前的事。在罗根所记得的上一世,在他被恢复能力的万磁王和死而复生的X教授一并找上之后,他回到过学校来。万磁王的势力始终没有恢复,学校里却还有个奥罗洛帮忙维持秩序。那阵子他一样擦过个头不高的孩子们自顾自地往外走,学校里人丁比往日稀薄,他也不过问,反正他不爱混迹在人堆当中。
  这会儿也一样。罗根挑了个足够清醒的午后溜达到户外去,不去管泽维尔关于清查进度的吓唬。他没有依言去找上萨默斯,他并不清楚泽维尔那副含糊其辞的口吻是个什么意思。这几天他仍然有事没事瞄一会儿琴·格雷,萨默斯倒没和她成天黏糊在一块。泽维尔说他们在更年轻时是相当可爱的一对儿,然而事过境迁便也无能为力。“后来你也吃过点苦头,在你对琴还没死心的时候。”泽维尔说,“斯科特还劝过你好一阵。”
  “所以那小子不是一个想把我从他女朋友身边踹开的嫉妒主儿。”罗根哼道,“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有这么良好。”查尔斯只是回答他“你错过了很多”,这叫他有点憋闷。这憋闷劲儿持续到他的一路小步溜达里,让他使劲儿摒空念头想些别的东西。他想到那个古怪的梦,那看上去不够假,而且他也没在清醒后立马就忘记。他走得不远,在庭前的草坪上就停下来。时隔有一阵子,他的记忆有点荒芜不清,然而他总算是寻到个大致方位随地坐下。有人越过草地向他走来,他没回头。
  “罗根。”那人叫他。
  “啥事?”他说,“教授叫你来查我进度?”他掏出雪茄来,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想点个火。来人一路走到他旁边,绕到斜前打镜片后方低头瞅他。
  “教授叫我找你聊聊,他估计你不会主动找上门来。我这周算是弄完了活儿,连危境室训练都完成了,我就在这儿了。”斯科特说。他下撇了会儿嘴角。“他总是知道所有事情。”
  他在一边坐下,架势轻松得像他带班时的那些年轻学生。罗根盯着面前一小块空地,哼了声鼻音算作回应。“他指望我们能聊点啥?”
  “我不知道。”斯科特说,“你的时空旅行,也许?”
  罗根扭头瞪他。“他跟你讲了这个?”
  “早就讲了。”斯科特说。他看上去确实完全不意外,也不感到新奇。他平静得似乎这已经是一个打小听大的老故事。罗根仍然瞪着他,这会儿他倒是在笑了。“我能帮上点忙吗?”
  “你看,问题就在这里。”罗根回答他,“我这边没什么可被帮忙的地方。听着,我不知道教授是怎么跟你讲的,但我这会儿过得够舒坦了,抛开那堆被落下的教学进度之外可能都有点舒坦过头了。别多费热情。”他总算抓住了打火机,但又把它塞了回去。他连烟都收起来,揣进衣兜里就没再把手往外掏。斯科特看着他,好像对这副态度也不意外。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
  “有。”罗根说,“你坐在你的墓碑前头。它原来就在那个地方。”
  他从并不存在的琴的墓碑前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然后打量斯科特的反应。对方愣了会儿神,片刻后才会到他的意思,接着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罗根被这副场景弄得真发起愣来,他似乎完全能看见那墓碑原本的模样,战争开始前他就见过它无数回;然后他从学校里离开,又被人抓了壮丁返回去,那时候泽维尔的纪念碑已经被挪走,他就盯着剩下的两块看了很久,它们是最初的两块,他们是最初的死者,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留下痕迹,而不像死亡被成片书写时那些被埋没于尸山血海中的人。但这会儿斯科特·萨默斯在开怀大笑,仿佛在庆幸或单纯是被逗乐。那墓碑消失,留下一个活人。
  “那可真糟糕。”他这么说。他将手指伸到镜片下方揉了揉眼皮,镜片微微上抬时露出紧紧闭合的眼皮。罗根盯着这场景看,然后思虑。他本来可以就这样跺着草皮离开,可在他那么做之前有句话先从他嘴里溜了号。
  “我倒还有点想问的,这么问大概有点怪,不过,”他说,“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车在学院外头减了速,叫他好抬头去看那块装裱好的天赋学校标志。罗根在这里意会到这又是个古怪的现实梦境,他嗅到沿铁栏攀爬的枝蔓,雨后浅淡的泥土气味混杂其间,他嵌入这情境中感知这一切,而事态不为他现有的意志所动摇。他终于刹停车辆撑开车门时有人跑来迎接他,来人是那个头还不够高的男孩,但他这年纪正是草木般飞速生长的时候,仿佛并未多久没见就蹿高了一些。“汉克有点忙,教授叫我来接你进去。”他说。他讲话时带着点这年纪的孩子特有的雀跃,转身跑上建筑前阶时脚步轻快得像生了风。罗根迈开步子追上去,从正门进去后速度才跟着缓下来。“你打算留下来吗?”那男孩这么问,“教授说你应该能留下来。”
  “哼,又一次闯脑门的鬼把戏?”罗根说,“我只是缺个地方去,正好路过来看看。”
  “你可以留下来。”
  “我很快就会踩油门离开了。”
  “教授说你活得挺久,等学校扩大招生之后,你可以试着教历史之类的。”
  “我没那个耐心。”罗根说。他在台阶上停下步子,低头去看那男孩的眼睛。他被称作斯科特·萨默斯,他的眼睛里泛着圈松石绿。罗根盯着这个看,然后听见自己说:“收收你的热情和好奇心,小子,假如你有好奇心的话。”
  他自个儿拐了弯走,不多会就把那孩子甩在了后头。泽维尔的声音和缓地回响在他脑袋里,引导他去路。罗根走进房间门去,那教授正在阅读一本足够厚实的书,他闻声抬头,冲罗根笑了一笑。
  “你打算留下来吗?”
  “这学校里像是空的。”罗根说,“你就这一个学生吗?”
  “过去的人都没回来,所以是的。”查尔斯让自己缓慢地瘫进轮椅背里,眼神稍微飘忽了点儿,“我之前对于开学校的记忆不大好,所以让我循序渐进一阵。这是第一个,以后会有更多。”
  “这还算不上是所学校。”
  “但我已经有了一个好学生。”他说。罗根听见自己嗤笑一声,一些带点抵触的陌生念头在他脑袋里打转。
  “他的能力是什么?超级烦人?”
  “他只有十岁,罗根。”查尔斯告诉他,“我想多数人的能力在这个年纪还没觉醒,等到他们再大些,也许进入青春期……”
  “你叫一个十岁的还没觉醒能力的孩子隔离人外,早早知道自己是个变种人。”
  “一个十岁的无辜的孩子从飞机上跳下来,他父母在坠毁的飞机里头。他被实枪荷弹的搜寻队找到时差点没被当成入侵者,他被我找到的时候还在自个儿唱‘再见,小飞机’。”查尔斯平稳地回应,“我让他有个地方生活。”
  罗根翻了翻眼皮。一些更老旧的记忆在他脑袋里翻涌,一些战地孤儿扑满烟尘的稚嫩脸孔。他沉默了好一阵,最后松口妥协道“好”。“我不大喜欢飞机这玩意。”他说。他低头看见金属尖儿缓缓刺破自己的皮肤,而查尔斯专注地看望那东西。
  “可怜人。”他悲叹道。接着他将轮椅滚动到窗边,望向屋外。罗根循着那方向看去,那男孩正在草坪上踢动一个皮球。“他的确有些特殊能力,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查尔斯说,“他安抚人心,包括他自己。这像是他的天赋,与生俱来,这也许能叫他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引领他人走上比较好的那道路径。”
  罗根走出屋外时碰着斯科特抱着球过来,男孩仰起头来。他过于年轻,生气蓬勃,几乎看不出是从哪处死地逃出来的。他的神情看上去比他实际的岁数大一些,然而旺盛的精力和刨根问底的劲儿或许和任何一个处在这年纪当中的孩子一样。“我不觉得你需要我教历史,小崽子。”罗根冲着他说,“我觉着泽维尔就足够教你。”斯科特歪过脑袋去脸孔抽搐了一下,明显吃了痛,罗根疑惑地挑起眉毛。
  “我会时常有点头疼。”斯科特说。
  “我不想知道。”罗根说。
  “你不一定非要教历史,但我觉得你足够说点故事听。”斯科特说,“只要说你想说的就好,之前教授也让我这么做来着。”
  “他知道一切,为啥非要让人亲口讲?”
  “因为这样我们就能坐下来聊聊。”斯科特说。他坐在开辟出来供给轮椅下行的坡道上,把球稳固地放在一边。“你有什么想说的?”
  罗根抬脚把那球沿坡道踢下去。男孩叫喊了一声,蹦起来去追赶。罗根目送他跑开几步,自己沿着台阶下去。斯科特在后头大声抗议,罗根听见自己的笑声将他的话语覆盖。“下回,”他自己这么喊,“拿另一个故事来换,小崽子。”

  “你的精神和过去保持了一丝联系。”凯蒂说。
  查尔斯在旁边点头验证了她的说辞。“你的大脑和过去有一丝联系。”他说,“某种后遗症。有一次凯蒂把彼得往回送了三个月,在回到当下之后不久,他对他错过的三个月中发生的事情有过短暂的一瞥。你前溯的时间太长,意识又发生过波动,当你回到现在时还有一些被夹入时空乱流的可能。”
  “那不会扰乱现在吗?”罗根问。凯蒂摇了摇头。
  “它只会叫你瞥见一点改变后的现实,像是一点补偿。”她温声讲,“那时候你的意识是被困住的,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这个理论你们研究了多久?”
  “从我指导她尽早发掘出这项能力来的那一年起,罗根。”查尔斯说,“五十年前你告诉我了足够多的事情,我们可以在更短时间内取得更大的进步,有备无患。”
  “所以那些都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罗根说,“我应当拥有的记忆。”
  “只是当你经历它们的时候你不是在回忆,”凯蒂说,“你是真的在回到过去。”
  这套理论唬得罗根没了声音。他跑回自己屋里去抽闷烟,也没多大补习的兴致。半小时后有人来敲他的房门,然而即便是罗刹也没能把他唬出去散个心。又半小时后斯科特几乎是踹上门来,严正警告他当心别烧着了房子。“你有什么想说的?”他又这么问。罗根打量着他,耸了耸鼻子。
  “教授在很早以前就告诉你了?关于我做过一次时空旅行的那部分?”
  “奥罗洛和琴都比我晚来几年。在只有我做学生的那阵子,教授给我讲一些故事听。”斯科特说,“一开始我当真不怎么喜欢你,你知道。然后教授跟我讲一些关于你的故事,我得说真够惊人的。”
  “小崽子是该喜欢听那些故事,冒险和传奇。”罗根咧了咧嘴,“他告诉过你有朝一日我会结束时空旅行回到未来吗?”
  “他说过,我记得。”斯科特回答道。他走上前来,安抚式地拍了拍他的背。“在和凯蒂做过点研究之后,他也说过你会逐步记起一些属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好极了,昨天晚上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豆丁。”罗根粗声说。但他已经明白这世界里他和斯科特相处得比从前他经历过的要好,他正在适应这变化,适应这个不比适应其它所有事要困难。斯科特拽着他的胳膊往外去,年轻男人嘴角又挑起点笑,不带讽喻或贬损。罗根从前没见过他拿这副神情冲着自己,最近才开始熟悉。
  他们出去漫步了一阵,坐在长凳上观望学生们进行户外运动。偶尔有孩子大声叫嚷出“不许作弊”之类的话,引发一小阵骚动和更多笑声。罗根恍惚想着自己着实很久没见过这类场景,他记得那个踢皮球的男孩,他自得其乐,也许还会和汉克玩玩,在那个年纪里很快变得乐观而坚强。罗根用人类的那部分指甲挠了挠下巴,又想了老久,最后还是转回那个探讨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话题上。
  “上一个时空中,我活过来的那个,我不幸在头上挨了一枪。”他说。他真正开起话匣子来时没人能刹住他。“这让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我在被查尔斯接进学校前就见过你一回。那会儿你还挺小,看起来高中都没毕业,我把你和一排小家伙从笼子里救出来。你们逃走了,我猜后来就被查尔斯接走了。等我重见你的时候你们已经组建了X战警,你救了我一回,可那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重见那时候你认出我没,我只当是第一次,还冲你发脾气。”他歪头过去,判定不出来斯科特是不是在凝神听。他自顾自地踢了脚地。“这个世界没有一颗子弹留在我的脑袋里,结果一切都疏通了,我全记得了。”
  “那不是件好事吗?”斯科特终于出声。罗根晃着头,不确定自己在点还是在摇。
  “起码我找了很久的东西终于有了结果,”他说,“然后成了这样:我终于记起来的那些东西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没意义了,它们成了多余的;我实际经历过的那些事儿都没了,它们从未发生过。”

  罗根设想过这联系发生的机制是什么。
  他脑子还挺好使,不然在先前也不会及时冒出“让一个能自愈的人去穿越五十年时空”这类救了所有人命的想法。他不觉得这是种补偿机制,他觉着这纯是先前穿梭时间时的那类联系还没断干净,它引导他回到过去,可他活过来的那个时空已经不在。他穿梭回去,活在空无当中,在醒来之前被强迫别正到一个尚还存在的世界里。
  他看着这世界。他开始给那男孩讲故事,在对方犯头疼的时候一巴掌打在其后脑上,然后大笑着揉搓那头棕色头发。斯科特会去附近学校上些基本课程,回来和泽维尔讲些事情,接受指导。泽维尔或许不能教授全部课程,但他的确懂得如何引导别人。
  罗根站在窗户前头抽烟。年轻的萨默斯在户外溜达,隔得老远冲他挥手。他不再玩小皮球,也不会露出那么显著的好奇心,但罗根不再需要他使劲儿挖才肯从嘴里漏出点东西。年轻的萨默斯逐渐长高,在草坡上走动时晃荡着有些细窄的脚踝,他的步子愈发有力而平稳,个头也迅速蹿高起来。他的头疼愈发严重,转动眼睛时偶尔有些一闪而过的光亮。那显得不够健康,而他也寻求一些治疗的途径。
  他十七岁那年睁眼轰塌了卧室的墙壁,罗根听见那动静而赶过去,透过那穿洞的墙壁他看见外头夜空上缀满了星星。罗根从那空档中跳下去,砸回地面上四处张望,他耸动鼻子嗅见些他熟悉的信息,循着那方向走去老远看见一道红光突破天际。他往那边跑,不确定自己能办上什么事,然后泽维尔在他脑子里讲话,叫他稍安勿躁。“在我过去之前同他聊聊,罗根。”那教授这么说。他大概早就备好了一个方案,这会儿只消再备好一套说辞。罗根摆过头不去理会这个,他踏踏跑过去到那小年轻的旁边。他坐下来,忽然认出这在有一个时空中是斯科特·萨默斯的墓碑所在之地。他低下头去看那年轻的脸孔,还有那双隐没在光亮当中的松石绿眼睛。
  “我想治好这个。”斯科特说。
  “你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变种人了,小鬼。查尔斯早早告诉你不是为了叫你加倍抗拒它的。”罗根说,“接受这个。我不会跟你强调这是啥他妈的天生馈赠,但你得接受这个。”
  “那就是你所做的吗?”斯科特问他,“你接受了一切,尽管你不喜欢它们。”
  “对,我也不喜欢承认这点。”罗根说,“但是的。”
  他撇过头去,凝视那些红光凝聚起来一直透入到星辰当中去,在视野边尽处涣散,隐没在虚空当中。那是道明确的路径,尽管不知晓尽头如何。他有些可惜那双眼睛,不是为了它开始彰显出足够的破坏性;他意识到自己再看不见它们。
  然而斯科特轻轻笑起来。“你是个不错的人,罗根。”
  “我不是个好人。”
  “你当然不是。”他说,“你待人糟透了,待这世界也一样。可你搞得人如何窝火你都还是一个样,像事态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变。”
  “那不是件好事吗?”
  斯科特阖上眼睛,留着点笑。那道显著的光辉消失了,剩下那些星辰的光亮铺在他年轻的面目上。
  “那很好。”他说。

  罗根看见的事情越来越多,像是他并不真的留在学校。他离开过很长时间,回来之后学校里又多出了两个姑娘,一个会读点心,另一个生着白头发。他看见过那年轻的一对儿,然后他们分开。他看见万磁王在吉诺沙定立根据地的消息,万分庆幸他没来继续给美利坚造成更大的祸害。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回到当下,和斯科特聊一些事情。一周后他就被泽维尔踢回去授课了,两周后他跑去危境室里打爆了大批哨兵的脑袋。斯科特和他搭档一组,看见他这般表现耸了耸肩。“你想这么做多久了?”他这么问。
  “很久了。”罗根说。他和斯科特一块往外走,享受接下来的半天空余。“我真有点不习惯,忽然一下不再需要对付那些难缠的玩意儿,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死。”
  他们回去草坪上歇着。在学生们靠近又远去的招呼声中,斯科特横躺下来。他摘了眼镜,眼皮松松搭拢。罗根打量着他,半晌叹了口气。
  “过去,那个不存在了的过去,有一阵子危境室二十四小时运转,所有人轮番上阵去模拟环境里对付哨兵。”他说,“所有没上过战场的孩子都得参与训练。他们被我们踢进高强度实战环境里去,被累得够惨。一开始他们抱怨得厉害,后来就没人抱怨了。”
  “因为他们认识到练得越多会让他们活得越久?”
  “因为他们都不在了。”罗根说。
  斯科特扭过头来,依然阖着眼睛。罗根看着他搭紧的眼睑,记起那个在夜空底下初次闭紧双眼的小年轻。不是所有人都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寻清了路径,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他们去了哪?”斯科特轻声问。他用的是一类息事宁人的腔调,好像他在开口之前已经知晓答案。
  “有一部分人逃走了,更多人死了。”罗根说,“年轻的变种人比我们这批老骨头更好对付,所以他们把危险扼杀在萌芽阶段。他们打进学校来,然后再也没有学校了。我们被迫离开,我们走之前这里的墓碑已经多得数不过来。我看着它们越来越多,后来我都不记得谁在哪个方位了。”
  “你记得我的。”斯科特说。
  “我记得琴的。和你的。”罗根说,“你们的名字老早就被刻在墓碑上了,早在我们连悼词都念不过来之前。你们令人印象深刻。”
  斯科特耸动了一下肩膀。他说“事情不再是那样发生了”。他闭着眼睛,罗根记得那底下原本是什么颜色。他闭着眼睛时罗根还记得星辰光亮铺洒下来时他面目的轮廓。金刚狼揉了揉鼻梁骨,随着一道被隐蔽的光亮原本应有的路径向着上头望去。
  “这世界太好了。”他说,“我想了解它更多。可我脑袋里已经塞满了最坏的那一部分,我过去想留着它们,我没办法把它们撇干净。”
  “那就接受它们,你得做到。”斯科特说,“有阵子你能接受一切,尽管你不喜欢它们。现在你也得接受这个,罗根,然后把它们讲成一个故事来听。”
  “你变成说教的那个了?”罗根哼了一声,“查尔斯的确知道不少事情,他说你和他一样有点天赋,与生俱来的领导才能之类的玩意儿。看起来他是在说你说话的方式有时候和他一样让人烦。”
  “别让他听见。”斯科特回答他,“虽然我会告诉他的。所以,罗根,你多了堆听上去挺糟的故事,它们只变成故事——那不是件好事吗?”
  “它很糟烂。糟烂透顶。”罗根说,“但是——行吧,它很好。”
  他拍在斯科特的脑袋上,搓了搓他的头发,然后就让手掌持续搭在他的前额上。他在斯科特翻动眼皮前眼疾手快地撤开了手,随后就看见一道红光冲上天际去。罗根恼火地“嘿”了一声,抢走了他搁在一旁的眼镜。斯科特弹起身并伸手来抢时他把手背在后头,镭射眼气恼地闭着眼睛掰他的胳膊。他的脸孔比之过去罗根记得的要老一些,眼角额间都攀上点细末的纹路;他在先前就没活到战争的开始,更不用说战争被结束的时候。但他依然年轻,鲜活有力,而罗根体察到这些,忽然间便开始没来由地感激一切。
  他放松了胳膊,叫斯科特够回他的眼镜。这动作挺艰难,斯科特连脑袋都顶在了他肩上。然而这年轻男人就这样不再动弹了,手绕过他的半身去像一个将成未成的拥抱。罗根完成了这拥抱,他确定他们都在发笑,而他感觉很好。

  “彼得今天完成了凯蒂的实验,然后她和教授共同证实了一件事情,”斯科特说,“进行时空穿梭的人会窥见他经扭转后的时间进程中发生的事。”
  “因为啥?某种补偿机制?”
  “因为事情原本就这样发生。”
  他讲得很笃定。他的面目比罗根在前一个世界中见过的最后一面还老一些,但比在当下的世界中正能见到的要年轻。罗根点了点头,他听见自己说:“所以我也不消担心自己哪天忽然就会被另一个我给替代?被我自己挤出去?”
  “事态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变。”斯科特说,“我得说这是个令人讨厌的优点。”
  “哦。”罗根哼笑道,“我就该把这类破事都丢给你操心。”
  斯科特倒挺严肃地看了他老久,罗根都能觉察到他在从墨镜背后专注地看过来。那视线并不带着想将人穿个洞的焦灼,它来自于过去那双松石绿眼睛。“可能你正在探视现在发生的事情,”他咬字含糊地讲,“未来那个不幸搞不清当中发生了多少事情的罗根,正在探视现在。”
  “你要先问声好吗?”罗根听见自己说。斯科特摇了摇头,他握住罗根的肩,将那张脸孔凑近过来。他呈上一个吻,碾在这背负太多故事的古老变种人消声的嘴唇上。罗根感到一阵熟悉的安和感,他都不感到讶异,只将四肢百骸都放松。那年轻人移开脑袋,接着他一样哼笑了一声。
  “事情原本就这样发生,叫我试试看引导你回到正轨上来。”他说,“嗨,罗根。”

  “查尔斯有一点没说错。”
  罗根说这话时斯科特刚强调完接下来的教学汇报计划,已经道过了晚安,正准备转身离开这阵子没有那么称职的历史老师的房门口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听着这半截话他又撇过身,用一个在末端拔高的鼻音表达疑惑。罗根抄起胳膊,身子一歪靠在门边上。
  “你会是个好的领导者。”他说,“打从你还是个小崽子起他就那么说了,说你能引领他人,好像那时候起他就笃定要你做他的接班人。”
  “你怎么忽然说这个?”斯科特挑起眉毛。罗根抽出一只手去揪住他的领子,接着缓慢地站直了。这动作当中没有多少寻衅的意味,但斯科特仍然绷紧了嘴唇。罗根短促地笑了声。
  “因为你的确如此,打从你是个小男孩起就开始引领我。”他说,“你告诉我事情原本就这样发生。”
  斯科特的嘴唇放松了,那发生在另一个亲吻的过程中。罗根自己呼吸得规律而沉缓,他感到一些浮空的东西正在稳定沉淀,直到他了然自己已经打从那虚空的墟烬中抽身、而完全沉入当下的世界。斯科特移开脑袋时以他熟悉的方式发笑,然后他们都回到房门的里边去,很久之后才重道晚安。罗根凝视着那双闭合的眼睑,自己也将眼皮给阖上。
  他沉沉睡去,终于做了个真正的好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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