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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2][Stucky]The Closed Window 死窗

The Closed Window

死窗

 

CP:Bucky/Steve无差

分级:PG-13

梗源:史蒂夫的病史里包含猩红热。具体生发感谢Prephilo的脑洞。

说明:在同属Earth-199999的补充漫画《Captain America: First Vengeance》中,萨拉·罗杰斯死于肺结核时史蒂夫6岁,随后他被送入孤儿院。该设定和电影2中的沙发垫回顾及处于1940年的葬礼有出入,本文取电影设定。

弃权:不属于我。

 

罗杰斯家的小病秧子患上了猩红热。

这消息在他从课堂上消失三天后才有人传开。那个年头里缺课的孩子比比皆是,被爹妈拉着上街去讨口饭,看见熟人也没心思想会不会被笑话。大萧条还在继续,一天比一天更糟。窜上十二三岁的孩子有不少都去找零工活计了,然后被拉进游行的队伍里,举着牌子在前头卖命地挥。所以学校里再少上一个或多少个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再说了,班上有大块头男孩嘲笑道,那小崽子本来就体格弱,说不定两餐没吃上饭就一命呜呼了。死命的恶意在这年纪和这年头里比比皆是,流窜到没人来得及管。

那放出嘲笑也是随后笑得最大声的家伙被巴恩斯家的小少爷一拳头揍在鼻子上,流了两堂课的血。放学后小詹姆斯被留下来,接受了五分钟的训话,老师刚一挥手他就拎起书包跑了。他踮着脚去罗杰斯家附近转,敲大门也没人应,最后悻悻地回到自己家去。

后来他才听见猩红热的传闻,听上去还挺可信的。传出消息的是住在罗杰斯家旁边那栋楼的小艾米,她讲话的时候不耐烦地挥着手,像但凡离那家再近一点都能染上瘟病。孩子们叽叽喳喳讲了好一阵,上课铃一响就一哄而散了。詹姆斯坐在座位上,弯下腰来系鞋带,也许是弯腰时间长了,喉咙里闷得慌。

“他会死的,穷小子罗杰斯,”课间时艾米在前座上和另几个姑娘凑在一块嘀咕,“他家可没钱给他治病,再说哪个医生乐意往那边跑呀。”几个男孩从旁边跑过去,像模像样地伸出手来,怪声高唱着:“兄弟,你能给我一角钱吗?[1]”他们还不懂得怜悯的含义,或者自己也够可怜了。詹姆斯在课桌底下捏紧拳头,当其中一个在那边叫着“嘿,巴基,今天放学后还踢球吗”时果决地摇了脑袋。

他拎着书包一路向罗杰斯家跑,继续敲着大门,没人应他。他吭了声,踢踢踏踏沿着楼梯走下去,不甘心地往二楼窗户边看了一眼。他从不平坦的路面上踢出一颗小石子,捻起来之后泄愤似地想找面窗户叮一下。他转悠到史蒂夫的卧室那面去,从前他在底下扯着嗓子喊就能把那瘦条条的小个子吼下来,和他一块过个愉快的周末。

卧房的窗户开着条缝。詹姆斯眨了眨眼,把石子和书包一同扔在了墙沿,立马就把它们都忘掉了。

他跑回扶梯上,然后翻到栏杆外侧,手指抠进墙砖缝,踩着楼房外沿那一小圈隔层小心翼翼地挪步子,手臂磨得发疼,衬衫大概也脏了。他好像花了半个世纪才挪到他想找的那个窗口,万幸他没什么恐高症。他终于趴到窗台上,清了清嗓子,朝着那道缝隙喊了一声:

“——史蒂夫!”

他等了大概半分钟,才有人慢悠悠地从窗户后面冒出头来。史蒂夫·罗杰斯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金发出现他眼前,揉完了眼睛之后疑惑地瞪着他。“巴基?”詹姆斯刚刚咧开嘴回以一个笑,里头那混小子忽然回了神,砰地把窗户拉拢了,几乎碰了他一鼻子灰。

詹姆斯腾出一只手来,有点委屈地摸了摸鼻子,冲着窗户大吼起来:“你犯什么毛病?”里头好久没应声。史蒂夫倒没有立马转身就走,他隔着窗玻璃朝外头张望,詹姆斯能清楚看见那张泛着不健康的绯红的脸。“我在——发——热。”他在里头大声说,口型夸张得很,声音也够响,但隔着窗户被模糊得厉害。他刚刚吼完一句话就微微弯下腰去,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一直咳到满眼泪花,可怜兮兮地捂着嘴。“别传染给你了。”这回他小声做了口型说。

詹姆斯翻了翻眼皮,隔着窗户做了个弹脑门的动作。他试图把窗户拉开,但史蒂夫已经从里头把它拴上了。

翌日学校里还在讲那些惹人烦的话题,又有一个人缺课了,周围的人围着空位参差不齐地讲着话。“他大概比罗杰斯还倒霉,罗杰斯好歹还有个当护士的妈,可以多吊他几天命。”詹姆斯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萨拉即使知道外头敲门的是他也不会放他进屋去。罗杰斯家里状况已经够糟了,而且他们从来不想叫旁人看见究竟有多糟,即使是巴基·巴恩斯——尤其是巴恩斯。

再晚一天就没有课了,他可以在外头待到晚一些。詹姆斯这回在外墙上攀得顺畅了许多,也快了不少,但终于趴到窗台上时还是把胳膊肘都磨红了。他用力叩着窗户,而史蒂夫还是从里边探出头。他做口型叫他回家去,詹姆斯摇了摇头。

“你会被闷死的,伙计,”他说,“你总得和什么人见一见吧。”

他自顾自地在外头大声讲了半小时的话,路过的邻里都惊讶地看着他,他也不觉得这有多么不妥当。史蒂夫给出的回应很少,但他认认真真听着,时常笑一笑,非得回话时才慢慢做口型应答。隔着浮灰的玻璃詹姆斯看见他的脸孔,口鼻苍白,面颊仍然烧着不正常的潮热,然而蓝眼睛在里头迎着暮霭微微发亮。

詹姆斯这回站得太久,爬下楼去时胳膊都快磨破了,而且腿脚酸得厉害。他翻着栏杆回到二楼平台上时脚下一软,差点没栽个跟头。然而他很快站直起来,轻快地跑掉了。

第三天他来得更早,而史蒂夫则应得更晚,实际出现时几乎都不能讲话了。他弄来了纸和铅笔,非得回话时就快速写下几个字母,贴在窗户上给他看。史蒂夫烧得更厉害了,脸上星星点点布着些红疹。有一刻他忽然悄悄拉上窗帘,然后或许是跑开了。隔着窗户詹姆斯能听见一点里头的动静,或许是萨拉送来了些药,然后叮嘱他好好休息。她是位可爱的、操碎了心的母亲,詹姆斯甚至有点愧疚了,或许他让史蒂夫没能真的好好休息。

但是史蒂夫回到窗户边来,把窗帘重新撩起来,虽说仍然没有拉开窗栓。詹姆斯揉了揉眼睛,这回他先飞快地道了别。下午他没有再爬上去一次,又过了一晚上他才尝试着回去叩了叩。这回他叩了很久,但没有人应。

周一回去学校的时候,詹姆斯跑去打听猩红热的发病周期,打听了周围一圈都没有确切的结果。有人说隔壁约翰森的小弟弟在发热三天后被烧死了,也有人说他某个远方表姐在几年前烧了十来天但也成功挺了过来。詹姆斯有点慌,他放学后赶紧又跑过去,死命地叩史蒂夫的窗户,生怕再也没人来应了。他还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句,脚下踮得都快麻了,手上敲得又快,一不小心就能滑下去。但他没空想这个,他在想史蒂夫的境况。

过去的年头里很多孩子都没见过人死,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是连面包都紧张的时候,乞丐在下城区连狂欢的劲头都没,一夜过去就无声无息地蜷曲在街角小巷里,一天之后才叫人发现再不会醒来了。他们脸色铁青地被拖走,拖到公墓去堆一个小坟头。詹姆斯心惊胆战地想着万一史蒂夫被拖走了,他的脸孔都变了颜色,他再也不会应声了,他也不在这里。他最后扯着嗓子吼起来:“史蒂夫·罗杰斯!让我进去!”久久没有动静。

他抠着窗沿,猛烈地摇晃着,窗栓在里头被锁上了,窗户纹丝不动像被钉死了一般。他掂量着要不要用拳头把玻璃砸碎,但其实他已经快没那个力气了。正当这时候窗户后头冒出来个金发的脑袋顶,脸上仍然烧着红,但疹子像是少去许多了。他隔着窗户咧开嘴笑,然后把一张纸摁到玻璃上,贴在他的眼前。

那是张铅笔画的像,一个窗框被勾勒出来,窗框里头装着一个男孩的面目。他的手肘被拦在窗台外头,背着光亮在画面里发笑,眼角都轻轻弯了起来。詹姆斯又揉了揉鼻子,在史蒂夫把画像拿下去时,喊了句“我长得可比你画的要好多了”。“谢谢。”他又说。

史蒂夫在里头咧了咧嘴,露出一小排牙尖,眼睛微微发亮。他把纸张翻了过来,背面粗粗写着一行字:备用钥匙在门口边的砖块底下压着,但你这回不许进来。

他把“这回”用了全大写来强调。詹姆斯笑骂了一句,挥挥手道了别。他翻回平台上的时候差点又摔一跤,但他快乐地飘了几步路,随即折回门口去,掀开砖头发现一小把钥匙。他的手肘真的磨破了,脚踝也一阵疼,但他心情颇好,把砖头压回去时小声哼起歌来。

 

“——仍然不行。”有个声音说,“把他继续封冻。”

棺门在他面前阖上,黑暗在他周围聚拢,只靠近面目的地方留下了一小方空,一小块玻璃。那玻璃周围攀爬着冰花,让它后方的图像变得有些模糊,像浮着一层灰。他在里头缓慢地眨着眼,一回、两回。那方玻璃被镶嵌在他眼前,一扇窗户,他没法把它推开,他没法挪动胳膊;寒冷逐渐渗入他的骨头,他没了敲碎它的力气。窗户背后的声音遥远而模糊,窗户背后微微透着光亮。他想从前那后头有一个人,在他身子绷直到快没力气时冲他笑一笑,然后随机等一个人率先道别。

每一回他陷在相似的境地里时都会记起这个场景来。一扇推拉不动的窗户,被钉死了,后头有一个人。起先他还记得一个金发的脑袋顶,一张病怏怏的脸孔是什么样,他还依稀记得那是谁;后来他忘得越来越厉害,颜色从他的记忆里淡去,全数封冻凝固起来。他将眼睑阖上了,这回他已经不记得那人的模样了。

他只是还想着那里应当有一个人。曾经有一个的。

 

END

 

[1]《Brother, Can You Spare a Dime?》,词初作于1930年大萧条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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