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HERO is a heavy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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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night Moon(05)

《Caress the Tales》《Everlight Forest》的后续,零镇十年后失忆症雀&吐便当修一起养OFC小女孩。

OOC是我的错。话说精神年龄差这种存在不就是为了互相坑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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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穹顶中人跟我们所簇拥的教团分道扬镳的时间很早。”C.C.说,“是的,即使以我和查尔斯他们相遇的时候为基准判断,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们的教派更富有侵略性,也不是在以永恒的和平为目的,所以我们从未合流过。他们不是真的忠诚于信仰,他们只想借助神明之力开拓出自己的立足之地,而并不介意使用哪一种途径。”

女人讲述的时候,眼神如冰雪般宁静。她走到窗前,背影圈画在银白的天空当中。十二月的东京还未开始落雪,她脱去外衣后内里也仅着黑色裹身长裙,那并非她曾效力于黑色骑士团时的装扮。除此之外,一切彷如旧时,他在她面前不着掩饰,她则用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态度点评一切,唯独在牵涉到她仅关心的数人时才会让情绪有所波动。

“所以有了渎神者。没错,这种所谓的‘武器’并不是在这个年代才出现的。”她阐述道,“在很久以前——早在你父亲出生之前——那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活的祭品。”她转过身来,自窗边向他投来平静目光,在他表达疑惑前先摆动手指。“那时成功的案例很少,因为代价相当高昂。”她说,“要确保他们所定向种下的Geass本身拥有足够触怒神明的力量,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鲁路修微微蹙眉,隐约把握到了关键所在。“然而——”

“然而你以自身意志制约了神明。”她说,“所以只消引动与此悖逆的力量,神罚便会降临。‘破坏事物发展恒定性的可能’,一旦有了确定的方向,培育特定的个体便容易了很多。因为发生在凡世间而非虚空当中,引来的毁灭力量便不会局限于个体……后果便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她抿起嘴唇,留给他独自思索的片刻安宁。他看向窗外,冬日里银亮的云端投下冰冷光辉。他记得焦土,此后他也曾亲自涉足那神罚之地。他跪倒在沙壤间捧起枯灰,仿佛他被闭锁的年间状似驯从地匍匐于光耀穹顶之下。他在思及某一可能性后忽然背脊生寒,从那冰冷的、死寂的幻境中挣脱而出,手指毫不遮掩地攥握成拳。

“所以归根结底,还算是我引动的祸事?”他缓缓出言,嗓音发哑,“他们察觉到神明制定的规则有了特定方向,他们可以更好地利用这份规则了,所以他们才从沉寂中走了出来?”他晃了晃脑袋,思及他往日里接触过的讯息,指尖用力刺入了掌心。“那么这场战争的起因——”

“别归罪于你自己。如果你那时不向神明下令的话,甚至不需要等到他们来作乱,世间就再无人能有分毫自己的意念了。”C.C.说。她的口吻有些发冷,却恰恰将他激烈失控的情绪拉回了正轨上。“这充其量是个导火索。”她继续说,假装没看见向她投去的一丝感激眼神,“而且很幸运的是,他们大概没能将你和规则变更的根源联系起来。”

随后他们在无言间对视。鲁路修花了些时间去说服自己这不是应当一味自责的时刻,他尽力维持了平静,但那缕阴影仍然挥之不去。“我还能做什么吗?”他闭了闭眼,“除了用常人的方式排兵布阵——我还能做什么?我的Geass……”

他听见脚步声,C.C.在重新向他靠近。一根手指点上他双目之间,然后缓缓勾过他的眉廓。他睁开眼,魔女则轻轻捧起他的脸颊。她金色的眼睛里蕴含着审视意味,随后她轻轻吹出一声浅笑。

“既然你的身躯在这些年间还是有所成长了,”她说,“那么恭喜你,你还留在‘人类’的范畴当中。”

鲁路修站起身来。他定然是比从前要高上一些了,他俯瞰她的眼睛时又对此有了片缕实感。C.C.仍然捧着他的脸颊,温暖掌心轻轻摩挲着,然后向下滑动了些,揽住了他的脖颈。“你体内残余的刻印力量很是稀薄,甚至不足以让你凭借自己的意志去引动它最终成形。”她轻声道,“所以它最末的作用也只是一道抑制力,作用在你的精神上,让你仍然无法使用你原本的力量,同时也被拘禁在你自己的身躯当中。”

“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鲁路修冷笑道。一道枷锁,那就是那无形之力存在的方式,无论如何都称不上令人欣慰。然而魔女摇了摇头,眼睛里闪逝而过一丝玩味。她将他的头颈拉得低下了些,鼻尖几乎挨着了他的鼻尖,仿佛要给予一个亲吻,然而她的目光仍然如冰雪般冷静。

“怎么说呢?你的意志无法回归本源之海,也就是说,即使你再度死去,只要身躯不被毁坏得过于严重,你也依然有死而复生的可能。”她微笑道,“但如果你突破了这道封锁,重拾你原本的力量,也就完完全全回归到常人行伍中了。”

仿佛一道蛊惑人心的咒文,他想,只是不幸施放给了错误的对象。他回忆起自己恢复意识的那一刻,朦胧光亮刺入他的眼睑都能将眼球刺痛流泪,然后他嗅到过分干净又沉闷的空气,没有分毫尘土、也没有一丝风。他还牢牢记得那一刻,他仅有的念头是绝望意识到并不存在地狱或天堂。在经历过决绝道别之后,生命本身带来的便是更为漫长的刑罚,而每一缕思念和懊悔都成为了它的一部分。死而复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他想,从来不是。

“听上去不错。”于是他平静道,“你可以帮我祛除这道禁锢吗?”

魔女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一些。她搭着他的肩头,从他面颊一侧错过,没有给他留下一个亲吻,而是将气息倾吐在他耳际。“当然可以。”她对他耳语,带着某种他不愿深思的深远喟叹,“但我觉得应该把抉择的机会留给你自己。”

 

她独自在家的时间到了第五天。她会接到一些报平安的电话,从她接听了一年多的同一个号码拨来,然而传来的已经变作了鲁路修的声音。他不过多谈及自己的所在地,她只得根据新闻里提及或不提及的形势变动来暗自推定。无论如何,当下的乱局和一个即将十岁的女孩都扯不上什么密切关系,因而推定也不过是她用以打发时间的一部分举措。

索妮娅·兰佩路基其实从不对自己的生活抱有过高期望。早在她被给予“兰佩路基”这个姓氏之前,她就学会了从不苛求旁人能持续给予她多少慰藉。以往梦境是她最为忠实的朋友,无论她沦落到怎样的境地当中,她总能寻找到一个入口,去浸入那往往是阳光普照的地界中去。或者回归她自己的一丁点儿残破记忆,幼年的、浸满炉火热度与歌谣的狭小一隅——无论如何,她总能找到那么一些不会背叛自己的东西。

后来她意识到那意味着某种玄奥的精神交流,潜入他人缺乏防备的意识深处,某一个人、某两个人。她在与他们实际相会之前便长久依赖于这种不可捉摸的心灵联系了,所以在她去到他们身边后迅速建立起更为亲昵的关系也不足为奇。

而今她于某一方的联系被截断了。梦境从她探寻的范围中消失了。即使她不常常涉足于那方地域,她也因此感到不安与畏惧。这份不安在她实际与那人相对时会减轻些,又在他的声音从自己耳边消失后被无止境地放大。她努力控制自己别将这份情绪表显出来,尤其别在鲁路修的面前表显出来。他太累了,相比她而言,他才是更需要人去安慰的那一个。

但她无法遏止这份恐惧的滋长——恐惧与深邃的孤独。一个人可以离她而去,那么两个人呢?更多人呢?梦境都能够背叛她了,还有什么不会呢?

她待在家中,电视里播报着大西洋舰队的近况。黑色骑士团的高层或许也正将目光聚集在那里,或许提早一步去了别处——她不知道。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大门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霍然开启了。索妮娅吓了一跳,慌忙扭头望去,恰好望见男人在玄关处摘下过长的围巾,额发被风吹得有些蓬乱。“你提早回来了?”她小声询问,暗自算了算日期后疑惑地睁大眼睛。进门来的人冲她笑了一笑,路经她身边时不大客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是啊。”他说,“我觉得让你一个人待在家实在不太好。”

他的笑容有些勉强,他自己未见得注意到了。“我还挺习惯的。”女孩撇着嘴说,“反正就算你们都不在家,我也不敢把朋友带进屋来玩。”她看着他失笑出声,这让他眉宇间隐约的阴霾散去了些。

“说的也是。”

“你的脸色不太好。”索妮娅在他逃回自己的房间之前说。朱雀在房门口站住,单手撑住了门框。他背着身子摆了摆手,没有转过脸来,声音倒还算温和平静。

“没事。”他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行吗?”

然后他闪身进了房间,并带上了房门。女孩跪坐在原处愣了一会儿,半晌才从沙发背上滑了下去,蜷坐在柔软一角当中搭回自己的膝盖。她心中的不安感骤然扩大了,这使得她跳下座位,匆匆向那扇关闭的门前奔去。门没有上锁,她很容易拧开了把手,闯入那安宁空间时仿佛带起了一阵风。朱雀坐在电脑桌前,背影稍微晃动了一下,没有立即斥责她的莽撞。

她跑到他身边,瞥见他在不停滑动着搜索页面。“你在找什么?”她轻声问,开始惶然思索鲁路修的说辞当中有哪一环是可以从明面上被击破的。她寻思片刻后并无结果,理智告诉她应该找点什么来引走朱雀的注意力,或者立即退出房间去联系鲁路修。然而她能做什么呢?她不能一直阻拦他——她真的想阻拦他去尝试恢复过往记忆吗?她真的能做到吗?

“十年前的新闻报道。”朱雀回答她,“有关第九十九代皇帝遇刺身亡的报道。”

房间里没有开顶灯,他的面孔被屏幕微微映亮,写出一片焦急与冷淡并存的诡异平静。她为着这话语中透露出的坚决意味而打了个寒噤,劝说的话语从嘴边漏出后便消失了。你想找什么呢?她想,现场照片?目击者的采访?官方说辞?假使那些消息没有经过刻意的筛查与封锁的话,假使你还真能找到的话——她咬住嘴唇,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朱雀稍稍抬起眼睑,对她挑起一个浅笑。

“好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的声音温和,并不带有命令成分,更像是隐晦的请求。不,女孩说,不。“你看上去……”需要人陪着,她想。随后她意识到这不是经历过自己自作主张的陪伴的那个男人,她所面对的这个年轻的灵魂更加执拗、或许也没有那般坚韧。她担心被完全拒绝在外,然而他摇了摇头,不再将重复的话语说出第三次了。

他沉默着滑动滚轮,迅速浏览着文字记录和一些不甚清晰的图片。索妮娅站在他身边静悄悄地一并观看,字里行间都没有什么令人生疑的地方。公众视野中的刺杀,当场毙命后未经抢救,一个专政的象征倒塌了、随后那起关乎个人的死亡便显得无关紧要了,起义军的浪潮将其迅速淹没,往后的故事便再与那位死者无关了。当中值得做手脚的地方很多,她想,倘若自己是以一个不知情者的视角来看,也赞同其间存在着多种可能性,譬如那伤势或许是为了戏剧效果而铺洒了大量的血,其实并不致命,留出片许喘息余地便能抢救回来;譬如那被刺杀的皇帝不过是一介替身。仅凭十年前的只言片语而论,鲁路修所做的遮掩与所采用的说法都不值得深入怀疑。然而朱雀的神情并未缓和多少,他仍然一言不发地寻找着他想要的东西,他所可能切入的某一个疑点……

他最终在一段视频上停留了下来。他点击过后,屏幕上开始播放的是一小段十年前的新闻直播。首先是一段公式化的解说,然后是拉近的画面,一段行刑前的缓慢游行。朱雀将手指慢慢移开,从桌沿滑了下去,置放在自己的膝头。女孩小心翼翼地搭上他的手背,他没有出声,只是听着那一串冗长而生硬的歌功颂德。意外发生的那一刻他深深吸了口气,画面中ZERO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凝聚为一个突兀的影子。

女孩搭着他的手,她听见解说的声音因惊讶而向上拔去。那影子忽然动了,以快得令人惊异的速度躲过了一连串扫射而去的枪弹,身形划过曲折路径迅速突入重重护卫之间。那行动轨迹并不似一个惯常端坐后方的指挥官所能拥有的,快速突入重围后借力向上弹跳而去,在数秒内一气呵成地冲至皇帝本人面前。视频当中一片失真的喧哗,让她误以为自己当真置身于一片嘈杂环境当中,仰头看着那黑影拔出长剑、向前突刺,凶狠贯穿了那位暴君的胸膛。

然后是寂静,然后那濒死的暴君从高处跌落,坠入死亡尽头。然后是欢呼,民众的欢呼,一波一波声浪迭起。那分明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然而当她完完整整阅尽过程时,她胸腔当中忽然剧烈抽痛起来。她记起那个已然消失的梦境,那片涣散的光。画面当中仅剩ZERO伫立在高处,作为英雄而接受群人欢呼,面具上沾染着逐渐干涸而去的血。

视频结束了。她轻轻吸气,蓦然发现自己手掌下那人的手背窜起一阵细微颤抖。她后退了几步,在床边打亮顶灯。男人因为忽然亮起的光线而条件反射地一眯眼睛,同时也叫她看清了他面上堪称惊惧的神情。他坐在那儿,看起来仿佛刚刚被迎面浇灌了整个冬天的寒风。“朱雀?”女孩小声唤他。他望着屏幕,眼神空洞无物,面上血色几乎褪尽。

“那不是鲁路修。”他声音微弱,形似呢喃自语,“那个ZERO……当然了,他不可能是鲁路修。”

 

及至数日过去后,又目睹了几场经由己手指挥的战役的大获全胜,他才算明白了C.C.说将抉择权留给他自己的深远含义。他没有打消在年份更迭前让战争落下帷幕的念头,联军在正面战场施加的打击力度骤增,造成的结果是他们也遭遇了更加猛烈的反扑。神罚之地又多出了两处,所幸他有所预备,伤亡比头一回要减轻了很多,但仍然不可避免地在西非战线与东欧最末的钉子处扩开了两片焦土。“你的小命也不是绝对安全。”C.C.对他说,“他们能让一个ZERO吃到苦头,那么让另一个继续吃苦头也并非全不可能。”鲁路修沉着脸点头,心知她所说的假设的确是事实。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安居在大后方,必然也会有需要临阵作战的时刻到来。他们往前推进一步,面临凶猛反扑的可能性就激增一分。但若那是穹顶中人企图反败为胜的根底之一,他是诚然无法笃定自己在设法制压间毫无可能付出性命代价的。然而他不能死去了,此刻不能,在朱雀无法继续接下ZERO的面具时不能,也或许永远不能了。他仍然记得那年轻的灵魂在自己面前竭力痛哭的嘶声——我要如何再度抛下你一次呢?我还能允许自己那样做吗?

他从空舰上放下自己,放归回日本,放归回东京的偏安一隅,满腹疑窦而心事重重。他踏入家门时天色尚早,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还没从学校回来,迎接他的只有叫他满怀心事的那一位本尊。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朱雀只穿了单件罩衫,从房门里钻出脑袋来时冲他笑了一笑,又退回到房间中去。鲁路修眼前一晃,隐约觉得那神情中有某些难以捉摸的成分。

他摇了摇头,脱去过长的外衣,然后是保暖用的马甲。他在撑开房门的那一刻便被拉过衣领,抵在墙壁上用力亲吻。鲁路修哼了一声,抓住对方的后背,因骤然拉近的视觉压迫而短暂闭上了眼睛。这让他错过了朱雀的表情,也让他敏锐察觉到在自己衬衫系扣附近活动的动作有些不太稳当。然而他在这次过于热切的亲吻中有些头昏脑涨了,也或许是他先前的神经紧绷得太久、在骤然放松后一时缺失了警惕,以至于他一时半会间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

他胸口一凉,这让他猛一下睁开眼睛,恰好赶上朱雀伸手摁上他暴露出来的赤裸皮肤。时间在一刹那间被截停了,他们各自都僵停了动作,或震惊或平静地探询着对方的目光。朱雀张了张嘴,手指摁在他胸肋间浅浅摩挲,恰好划过一道狭长疤痕所在。那道疤痕的长度是以剑身宽度来丈量的,鲁路修知道。这么些年了——这么些年了,它已然痊愈无碍了,留下的痕迹却从未消退半分。

“这是致死的。”朱雀说。他用手指丈量着它的长度,细细描绘出那狭长形状。“我实际见过的尸体大概比你还稍微多一些,鲁路修。”他说,“这一处如果是贯穿伤,它是致死的。我看得出来。”

他的声音平静得吓人,平静而空洞。鲁路修心头一紧,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可我还活着。”他低声道,甚至不知自己是在为什么而辩驳。

“那是另一回事,对吗?”然后他听见那人说。他看见那双眼睛,晦暗的、满溢上片许悲哀的绿色眼睛。“我想也是。”他的喉头干涩,嘴里发苦。他在对方退出一整个拥抱时单手扳住了对方的肩膀,心间惊慌并未减去半分,搜肠刮肚地寻找起自己有什么可以作出的解说。

“朱雀,我……”

“别解释给我听。”那人摇了头,坚决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你被抢救回来的时机,或者——死而复生……那之类的契机。不。”他看着朱雀,显然还未记起什么事情、只是探寻到某个被遗忘的真相的年轻的枢木朱雀。“我想问的不是这些。”那人说。他目光暗沉,面上神情像极了许久以前他们还未彼此坦诚时,他开枪崩碎假面的那一刻。“过去十年间的ZERO并不是你。”他说,口吻笃定,不容辩驳。鲁路修回望着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也在像那时一般强作镇定,因他诚然在内心某个角落惊慌失措。

“没错。”他回答道。朱雀退了一步,手指从他身前撤开了,又挣动了一下手腕。鲁路修没有松开,朱雀也不再继续动作。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决,带着破釜沉舟似的决意。鲁路修认得这种眼神,那种明知道真相会将人刺痛却宁可让自己被刺穿被摧毁也要问个究竟的眼神。不,他想。停下。够了。停下。

“当初我们合作的基础到底是什么?”然而朱雀还在发问。那个年轻的、对他们往后的觉悟一无所知的灵魂,那个尚未经历过撕裂似的惨痛别离与万千性命的重压的灵魂。你知道什么呢?鲁路修烦躁地想。你知道什么?如果你认定我在欺骗你的话,你想让我解释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甩开了自己的双手。他们在彼此生硬对峙的局面中僵持了片刻,他让满腔愤怒在自己胸膛中迟滞了片刻,随后再也抑制不住地倾泻而出了。

“你为我而战,你协助我在遭受世人唾弃的道路上登入冠顶,然后你来负责斩断仇恨的锁链。”他说,“是的。我们和解了,但你从未完全谅解我。这是唯一的出路,于世界而言,于我们两人而言……都是一样的。”他看见那人面上的痛苦不减反增,他咬着牙笑了起来。是的,他说,我夺走了你的一切。你存活的权利,你死去的权利,你仅此一次的忠诚。是的,我强迫你作为你原本最为痛恨的模样活下去。一个英雄,一个虚假的英雄——你从未以此自命过。他猛一下咬紧牙关,望着那张熟悉脸孔几乎被歪曲而去了。所以你想归罪于我吗?他想,你会想憎恨我吗?那么告诉我吧,告诉我。

然而没有。朱雀发出粗沉喘息,声息间带着模糊颤音。“我杀了你。”他的声音仍然平静,嘶哑而平静。他眼睛里的光亮被抽空了,剩下一片毫无温度的灰烬。

就在那一刻,鲁路修残存的愤怒忽然被浇熄了。事情并不如他所料,不,毋如说是他一直在逃避这一可能。“不。”他轻声说。他伸手捧起朱雀的面颊,强迫对方抬起目光来。“看着我。我还活着。”他声音发颤,带着极力的劝解与些微恳求。但朱雀摇了头,他摘开鲁路修的手,他压住自己的太阳穴,他的嘴唇开始发抖。

“我杀了你。”他说,“我——想不起来。我……不。但我知道那是真的。我知道的。我感觉得到。”他眉宇间痛苦成分更甚,声音反而逐渐趋向于濒临绝望的平静,悬在即将崩塌的临界点上。“那是真的吧,鲁路修?”他说。鲁路修将嘴唇抿紧,他宁可在死寂中缄默不言,而不是用一句应答直击关键所在。

“……是的。”他说。

朱雀轻轻眨了眨眼,嘴角恍然浮起一抹微笑。“你为什么要救我?”他用那轻飘飘的声音说,在鲁路修重新触到他的身躯前,那平静表象忽然跌得粉碎。他跌倒在地,勉强用双膝支撑着重心,他跪在那儿绞紧自己的鬓发,整身都颤抖起来。够了,鲁路修说,够了,别再继续了。他的声音也一并发颤,他胸口疤痕仿佛被破开流血。够了,他想。我该料到的。你最痛恨的从来不是我,你最痛恨的从来不是ZERO。

“我还活着。”他说,“我们过去的约定已经停留于过去了。”

他的愤怒荡然无存了,他几乎是在祈求这闹剧尽快终止。然而他注定不可能息事宁人了,他看见朱雀将手掌下移了寸许,死死捂住了耳朵。“但我杀了你!”那错位于时间的年轻人嘶吼道,并着浓厚的哭腔,“你死过一次了,你付出过代价了……那就拿回你的东西啊!作为ZERO继续活下去啊!应该死去的人是我啊!”他喘息着,抽泣着,质问着,泪水砸落在膝前地板上粉碎四溅。“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的脊背绷作生硬的丘陵,任鸦鸟盘踞、嘶鸣报葬,而拒绝了活人的劝慰。他跪在那里,声息渐渐低沉了下去,末了完全成为了绝望的呓语。

“你为什么要救我……?”

 

TBC

 

继续惯例篇末广告,逆转线正本现货通贩中,本宣信息戳我

新刊印B6。除了这点之外什么都没定,收录篇目插图字数页数装帧出刊时间都没定,但我不管我就是要印B6。

所以上本快点卖完好吗。

因为完全没列大纲,所以我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写啥了。明天还想不出来我就去子站飙个车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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