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HERO is a heavy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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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th of Ashes(06)

CG原作近未来时间点设置,非架空宇宙。

部分科技树与智械危机大背景参照暴雪旗下FPS游戏《守望先锋》的设定,但具体细节和世界局势都有所不同,非严格意义上的OWparo,也不是Xover,不会有任何OW人物出场。

警告:涉及半机械化人体改造,不对文中涉及的任何生理与精神病灶的科学严谨性做担保,且必然包括大篇幅的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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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没有办法独自修复通讯。

第五十八日时,我最后一次接收到了来自指示者们的声音。“这是你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任务周期。而你失败了,士兵。”他们说,“假使你还能被成功回收,我们得弄明白问题出在哪。”我告诉他们我还没有失败,任务周期尚未结束,假使我的状态还完备,在剩余时间内把整座都城翻查一遍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到四十小时。”他们回答我,“拭目以待。”

然而没有下一次通讯了。我的外装甲在爆炸中受了损,如今还能勉强运作已经是奇迹。通讯在时断时续中苟延残喘了一阵,再然后便彻底没了声息。情报室无法提供有效的维修,只能勉勉强强提供一些必要的补给。更加糟糕的是,装甲受损的部分让我无法介入到时下控制新卡美洛的智械网络中去了。

我尝试了我所知道的三种基本抢修方法,没有哪样起了作用。如果我的内核完全与智械相当的话,或许我还能尝试更多法子。可形势就是这般恶劣,我没有办法修复通讯,我没有办法接入指令网络,我没有办法接受到更多援助。半座城市的耳目都在活动,但它们都与我断去了联系。如今我走在街道上和一个普通的都城市民没什么两样,仅有的优待是我不会被暴动的智械识别为敌性标记。即便不能给我提供支援,也不会带来多少阻碍,算是这倒霉局面中唯一的安慰。

皇宫所在的区域升起了能量屏障,反暴部队也开上了街头。在暴乱和镇压在街头互相倾轧之际,搜寻一台不知型号的装甲骑这码事变得越来越困难。我开始感到疲惫,因为那些将计划打乱的意外,因为不知所踪的任务目标,因为我受损而不得及时修复的部分。因为我未受损而持续活动过久的部分。我从瓦砾与火焰中逃出生天时就无人接应,现如今更是连复命都难以成行。人和机械都不能在这样的状况下支撑太久。

人和机械都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失去寻常的规制,譬如重复走过一些毫无必要的路线,绕道去不太可能把握到目标行踪的区域,思索一些原本对自己毫无意义可言的问题。我在街头看见封闭的店铺,橱窗里展示着一些无趣的纪念品。明信片和海报上印刻着这座城市未陷入战火时的景象,而在那一刻我想起来,我从未亲眼见过白塔外观还宏伟高耸时的模样。

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有很多。我耗费了过于漫长的时间在黑暗中,在近似冰封的沉眠深处。即使是完全的机器,也会对从未接触过的外界感到好奇。所以我试图完美完成每一次布置下来的任务,以便争取到更加宽裕的活动周期。从以小时计数推移到天,从天推移到周就耗费了很久,如果以活动周期的时长计算一道性命的长度,两个月约等于我活上了好几辈子的时间。

而假若这是我的最后一次任务,也许我应该去看更多我此前没能得见的事物。

这像是属于人类的逻辑,在即将迎来终末时尽可能地了却心愿。这本该被我判定为毫无意义的举动,会消耗掉仅存不多的剩余时间,会分散我寻找任务目标的注意力,会进一步把我带往失败的结局。然而我开始厌倦了,也许我的确到了该被回收、清查故障、继而进行修复或销毁处理的阶段。我从冲突倾轧过的空荡荡的街道上行走过去,透过居民楼的窗户看见恐惧的眼睛。无知的孩童,面色凝重的父亲与母亲,锁在玻璃后方的鲜花。

然后我去到更僻静的地方。施工中的楼栋,公共假日外无人问津的场馆,记载并不陈旧的历史的地方。潘德拉贡博物馆里开辟出了单独的展厅,陈列出这个国家所经历过的不同时代。从古老皇室迁往新陆的年代伊始,经历过漫长岁月后建立起庞大帝国,那时皇都尚以潘德拉贡为名,代代传承故土传说中永恒之王的名号。那恢弘荣耀在本世纪初戛然而止,因皇室宗亲的内部纷争而灰飞烟灭,数百万人口一并葬身焦土,连姓名都难以统计完全。新皇登基后下令在焦土上重建都城,重建而起的白垩之城名唤新卡美洛。是时皇室血脉凋敝,沿袭者再不以永恒之王的名义自命,余留而下的只剩存在于稀薄血脉中的、关乎遥远的理想城国的梦境。

时至如今唯有记载历史之地保有陈旧名号,沉默地展示着过往的残碎遗迹。拱顶,雕栏,温室里的花卉,天光下肆意生长的自然园林,已成灰烬的皇城旧貌在此处得以复原,展厅里有详尽无比的微缩模型,四壁都投映出更为清晰的美丽图景来。空无一人的陈列室中反复播放着男声合颂,尽是根植于这方土地的赞颂歌谣。关于祖国,关于皇帝,关于不败荣光,关于曾经遍及世界的辽阔边疆。我对这类曲调毫无感触,听得久了反而愈发昏昏欲睡。这很有趣,即便我精神和躯体上多么疲惫,以往我也很难在事态紧急时感到困倦。

我在展厅里小憩过了午后时光。假若不是沿街还能捕捉到枪声,假若我不是常被头盔中的警报一次次惊醒,这甚至能算是一段不错的休闲时间了。没有工作人员巡视,没有游客来往,没有警卫驱逐。展厅里安安静静,唯有机械重复的乐曲在持续回荡。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在逐渐失去警戒性,这本不该发生。许多袭向我的变化都不该发生。假装自己在外游荡不过是寻常出游,假装自己能安然阖眼至困境解除的那一刻自行到来。困境不会自己解除,它原本就是由我自己造成的。

我被困在我一手导致的祸乱中央,踏着螺旋怪圈躲入错位的时光里。好像我曾拥有过类似的经历,在广阔的战场之间、在燃起动荡的时日中回到宁静的花园,分明知道眼前安宁不得持久,分明知道在林木的界限之外、在我被指令需要奔赴而去的地界上是怎般混乱景象,而终止混乱还需我亲自去收割一些性命。然而此间驻留的一时半刻,我的确是感到安心的。

像所行之事的意义有了着落,像得以知悉自己奔赴战场的缘由,像是将身躯、心念、意志都交付于他人而无需再替自己担忧。这感触已经很接近于原本的人类了,脆弱之物,坚韧之物,矛盾之物。那是这片花园的作用,或是我积久的梦境遗赠,我无法去确切分辨。

我试图离开。在此处留得越久,我越分辨不清自己是否还困在白日梦中不得清醒。我又重复看见同一个影子,白衣的幽灵,站立在投映出的幻景中央,淡然如一整片地域的掌控者。他向我开口说话,我尝试去倾听,我试图从虚空中、从灰烬里、从逝去之事间分辨出只言片语。声音消失了,我听不见任何东西。

我还记得我原本的目标,但我开始不在乎它是否得以实现了。这个讯号很危险,理智告诉我这意味着回收的时刻到来后我不会吃到什么好果子,然而反正达成目标的希望也变得渺茫无比。即使我翻找完剩下的半座城市,在对方已经设防的情况下,扳倒他的机会同原先的计划相比也小得可怜。我记得我被赋予的使命,我总要去完成不可能之事。不是在这般疲惫的情况下,不是在我感到厌倦的时候。

我走到展厅尽头,背后仍然扛着备用的枪弹。门后的长廊里陈列着早先那场战争的模样,那是装甲骑还在不列颠尼亚的本土上大放光彩的时候。此处陈列着最后一代满员十二人编制时圆桌骑士座下的复原机,排号从末位起始,向前递进到第一。当中空缺了一席,空缺的席位并非冠以纯正者加拉哈德之名。以纯正者为名的装甲骑居于顺列的第一位,十二人之首,引领圆桌骑士之人。它的主人并不是那个缺席者。

空缺下来的是列位第七,背叛者兰斯洛特。我站在那空处侧畔,注视着那块铜质铭牌。由此开始,由背叛者离席的那一刻起,潘德拉贡的荣光便注定倾覆不存。现实往往以最荒谬的形式应验久远的预言,在相隔既久时再度凑成一个巧合。我扫视那在位的十一台装甲骑,铭牌上分别标记了它们最后在位的时间。有人比第七骑士离开得更早,陨落或隐退,留下空席无人填补。但以背叛者之名被从此行伍中驱逐的,终究是只得一个。

我开始想念莫德雷德,不是列位的机体,是那只注定养不熟的野猫。我在左侧手指上寻到一些来不及抛光去除的细小痕迹。传说的终结者并未前来,也无法见证结局。我独自向前行走,终于穿过整道长廊,走入末端的陈列厅。

入口处的指示牌写明了它令人头晕目眩的缘由。在整座样式复古的建筑里,唯有这一处完全复原了旧都潘德拉贡的形貌。皇宫的正殿礼堂,历代圆桌骑士受封之地,它看起来该死地令人熟悉。缺席的兰斯洛特驻守在宽阔厅堂的边侧,机体向殿堂上层摆出跪礼之势。白色死神沉默着,一旁半透明的说明版上详细记载了它的名誉、它的战果,它在浮空城塞上爆裂粉碎的结局。就在它鞠礼的方位上,白衣的影子又出现了,手持长剑,端正立于殿堂之上。

那是切实存在的投影,那是肉眼可辨的人像。那是昔日里曾统辖帝国的暴君,尚未长至更为成熟的年纪就已身陨。历史留下了他年轻张狂的样貌,他的面目,他的名姓,他发号施令的声音。这一套把戏,藉由复原死难之人而提醒后来者不要重蹈覆辙的把戏,它总是自有其存在的缘由。他的身后置放着一件展品,并非冠冕,而是一把长剑。这么些年过去,上头原本的漆彩都已脱落,镶嵌的宝石也已黯淡无光,剑刃处浸开黑色锈迹,如同经年累月后风干沉积的血污。

那是杀死他的东西。无需阅读说明,只消看上一眼,我便意识到了它的来历。这认知来得如此清晰迅速,甚至短暂覆压过了我在看清那投影的面貌时感到的晕眩。我见过那张脸,就在数日之前,在一起没有落得确切结果的交涉中,在聒噪蝉鸣蔓延的街道上。远眺都城的地界,肮脏的耗子洞,隐姓埋名的流浪者。我知道他,我认得他。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弱点。血肉铭刻的记忆。刺入会疼痛伤损,会叫人虚弱,会令本应奔赴战场者记起原本不应记起的归处。我后退着跌下殿阶,抬头仰望辉煌绚烂的穹顶。骑士受封之地,见证誓言之地。投影在无人观望处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仿佛我先前所见不过是残余的梦境。我隐约觉察到了这变化,我仍然驻留在原地。就在此刻,我忽然不敢妄动半分了。我知道再寻找下去会发现什么,就在这厅堂的某处,次于皇袍着身者的某个位置,我知道我会看见什么。我会看见更加熟悉的面孔,我从沉眠中苏醒后镜中所见的脸孔。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这是任务周期的第五十九日,我开始质疑先前所发生的一切。灌输给我的东西,分派给我的指令,这一切原本的开端和目的。你们不该将我派来这里的。我在面甲下自语时,通讯里仍然是一片死寂。不是为了悔过,此刻还不是。这不应发生,这毫无意义。

你们不该让死者试图想起自己原本是谁。

 

皇宫所在的区域被彻底封闭了,在飞行器尚未落地时,他们就在空中确认了这一点。

“我以为你会感到更可惜一点儿。”C.C.说。鲁路修从玻璃反光里瞥了自己一眼,发觉自己的表情的确有些平静过头。当然不会,他告诉她。他原本就不对接近皇宫所在区域一事抱有任何指望,即使那片地盘不用能量屏障包裹封锁,他也不可能潜入那片建筑群中去探望特定的某一个体。不抱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不感到失望自然不会惋惜。“好的、好的,如果你坚持这个说法,”C.C.耸起肩膀,“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自己弄进来?”

“因为我想到现场看看,以便判定有没有什么可行的解决方案。”鲁路修说,“我或者你,主要是你,你才是必要因素。你有没有办法对付教团动的手脚?”

C.C.微微张开嘴,随后凶狠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抱歉让你失望啦,”她拉长声音说,“虽然我很万能,但这类麻烦我还真对付不了。”

“我很怀疑你刚刚做出的假设。”

“那你就不该指望我能帮上忙。”

他们在后排的争论显然引起了驾驶员的注意。菲内特小姐还是将大家妥当地带到了地面,并在他们竖起走程序的绿色通道后第三次向他求证他“身边这位小个子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算是合伙人吧。”鲁路修含混地说,腰间立马被“合伙人”的胳膊肘给捣了一下。他们的脚步稍稍落后了一些,C.C.拽住他的胳膊迫使他歪斜头肩,好在他耳边犯嘀咕。

“你终究是会让所有认得你的姑娘都伤心的。”

“那还真是抱歉,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这点了。”

“也是,”C.C.说,“毕竟你有点算是在全世界面前搞过一个出柜仪式。”

“那叫登基宣言,而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鲁路修没好气道,紧接着就暗自哀叹起自己对她所有调侃所指内容的熟悉,“你从什么时候起又开始跟我开皇帝时期的玩笑了?”

“需要我跟你道歉吗?”C.C.眨了眨眼。那一秒她的神情很是认真,甚至在眉宇间闪逝过了一抹担忧。她松开了他的胳膊,他沉默了少顷。那个时期里值得在当下避讳的话题有很多,她或许刚刚提及了近来最不应涉及的一个。

“不必了。”鲁路修说,“反正也不是你的过错。”

他们在平日里尽可能避而不谈的一个名字,他们谈及时总避不开惊惧或冷言冷语的一个名字。那分明不是她的过错,他应当承担的责任还要多些。但近来避讳的缘由不同以往,近来他撞见了冒名的杀手与夏日的幽灵,如同用刀刃剖开泥土、露出黑暗深处的坟穴来。话音落下后他们兀自沉默许久,一前一后地将自己塞入吉普车后座。五分钟后他们驶上外环公路,驾驶车辆的姑娘吹起了口哨。后视镜里能窥见她的面色并不很好,那支小调本身也尖利得令人头疼。

这车还算结实,在半座城市都充斥着病毒侵入所致的智械失控时,选择些不那么复杂的老式物件要更安全些。鲁路修在膝盖上支起了笔记本,车辆行驶过早先定位信号消失的地点时他眉头一跳。“我们只负责把那家伙从这烂摊子里挖出来,是吧?”他大声问,“希望你的意思不是让我们几个去围剿一个智械尖兵?”

“那当然了。我是情报局的,又不是特种部队成员。”菲内特小姐回答他,“寻到准确定位,呼叫支援,往后不管上头决定抓捕还是剿杀都不关我们事了。”

“听起来我有充足的时间去干些额外的活儿。”鲁路修说,“比如说骇入那面病毒网络里,想办法干掉那几个新成立的协议之类的。”

“他是第一次这么疯,还是一直以来都这样?”驾驶员把后视镜扭向了C.C.。后者笑得前仰后合,然后在鲁路修恫吓的注视下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很不幸,他还没到最疯的时候。

信号一直在时断时续,恐怕并不是追踪器的问题。问题出在被追踪的那家伙本尊身上,在实际见过化为废墟的白塔之后,鲁路修确认了这一点。这场事故会造成许多不可预知的影响,始作俑者能够勉强维持全身而退已能算是了不起,损坏掉一些零部件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场的救治工作还在继续,起吊机将瓦砾搬开,打出通道来从里头架出面色难看的幸存者。女探员从驾驶位里爬下来,去向负责人确认一些细节。鲁路修很快从车窗外收回目光,心情又坏了几分。

“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关心圆桌的死活了?”他继续敲打键盘时,C.C.在他身边不咸不淡地出声。他盯着一行错误的代码看了过久,手指交叠起来相互搓捏了一会儿。

“别把我说得那么混蛋。”他回答她。

圆桌并不是重点,甚至这座恢弘都城也不是。这是他未曾亲历过的战争形式,人们总是会对陌生事物感到好奇,继而在灾难中产生无谓的共情。但即便他对当前年代下的人群多么疏离隔阂,他也不乐意见到原本不足糟烂的平稳秩序崩塌回纷争之间。革命者所求的从来不是枪响,而是最后一声枪鸣歇止后得以迎接的和平光景。

所以他来到这里,尝试做些什么。他们总是拥有优势的。即使在绕过协议关卡的尝试中暴露自己所在的方位,C.C.额前的印记也足够摆平不少不必要的麻烦。过去的大半个世纪里她都没被抓捕回穹顶之下,恐怕往后她再怎么滥用虚假职权也能继续逍遥自在下去。这古怪的信任感他从未亲口言说过,算是他们两人之间建立的某种脆弱默契。

他们在夜间拐入城北歇业的商区,进入安全屋躲避掉一波智械的突然袭击。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连日的意外与噩梦叫他很难再长久维持十六七岁时那类容易过劳的不健康作息了。他原本想用咖啡因或能量棒多支撑一阵,但菲内特小姐把他踢进了卧室,反锁了起来且没有留下任何能够消磨时间的工具。于是他在凌晨四点时醒来,在面池前挥散走关于废墟、死者与破碎面具的噩梦。他再去拧门把时进行得十分顺利,女探员坐在桌前查看平板上的电子屏,桌上摆着两杯咖啡,她对面是一把空的座椅。

“情报局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到教团动向的?”鲁路修说,略去了早安的部分。他走到桌边,手指敲打着咖啡杯旁的一小方区域。菲内特抬头瞥了他一眼,指尖上划清干净了屏幕上的数据。

“早于我们相遇的时候。”她说。

“工业区的命案?”

“不是。那是圆桌的人手干的。”她轻轻摇了头,啜饮了一小口只剩小半的咖啡,“你也看到了,正规的执法编制下确实有那么些智械。他们一直在帮忙清洗新坎特伯雷,多少有些成效。但你也知道,那座城市自有它的规则,即使是官方势力,想在里头动手脚也不能过于大张旗鼓。”

“多可爱的地方啊。”鲁路修干巴巴地说。他在她对面坐下,咖啡很苦,他后悔没找片吐司先垫垫胃。“那么,你们的起点是什么?”

他以为自己会听到一句敷衍的搪塞,或者保留一部分信息的谍报故事。渗透与反渗透历来是势力间互相对峙的一环,如果他们当真把握到了一部分教团行踪,兴许局面比明面上看起来还要有利一点。然而女探员抿起嘴唇,先前从容笃定的神情消失了,眼神也闪烁起来。“我有一个猜测。”她轻声说,“关于我们在跟踪的那个……杀手。教团的尖兵。”

编号ZERO。鲁路修皱起眉头,胃里的不适感更强烈了。“说下去。”

“他不是个智械,起码不完全是。”菲内特说。鲁路修张开嘴,她当即补了个暂停手势。“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我也曾以为他用的不过是某种手段,光学迷彩,变声装置,或者干脆是一整套电子探针面具,叫他伪装出常人的外形和声音。但这没有价值。”她低声道,手指反复摩挲着咖啡杯的握柄,“新坎特伯雷又不是没有智械在外活动,如果他真的是个智械,给自己弄个自由民的身份比大费周章地装成人类要容易得多。”

“他是个杀手。”鲁路修说,“杀手不以本来面貌活动。”

“也许吧。”女探员回答他,“也许我只是在怀疑更加具体的对象。你我都在博兹大街见过的那个怪人,他从城外来,任何渠道都摸不着他过去的信息。如果那就是教团的手段呢?如果他从没落网过的真正原因是,当所有人都将目标放在智械身上的时候,他可以借助人类的身份好好藏起来呢?”

她的眼睛明亮,当中某种生动光彩竟令她的荒谬假设有了一丝说服力。鲁路修喝掉了半杯咖啡,更加清醒之余嘴里苦得厉害。“他没落网过的原因是他根本不会在任务之外的时段清醒过来。”他缓缓说,“尖兵只在必要关头才会启用,保持长时间休眠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他的一部分属于人类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活跃三十年还——该死。”他忽然想通了个中关键,而这假设令他刚倒进胃里的温热液体变得烧灼滚烫起来。

该死,他想。这恰好是他此前的盲区。与外界的科技错失掉的大半个世纪不那么容易弥补回来,即使认知能够迅速跟进,思维定势也不见得能立即扭转。“冷冻舱。深层睡眠。南极洲的所有监测站都配备过类似的设备。”菲内特的声音很平稳,轻飘飘地送来一种可能,“这里距离南极很远,但如果是向北……”

“西伯利亚的冻土区。”鲁路修说,声音变得干瘪而嘶哑,“罗斯公国的战线。”

“根据国际协议,冷冻舱只在极端气候所带来的能源危机中启用。但我猜教团不会管什么国际协议规制。”菲内特说,“北方的战区,倘若他们的基地藏在那里,支撑一两个舱位的运作也不是什么难事。”

异想天开,但很公允。鲁路修瞪着她发愣,渐渐意识到这应当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推测。这可以解释很多事,比如说那个古怪男人为何难以寻觅到确切下落。倘若将其与匿居的杀手联系起来,倘若那并非两个不同个体——倘若自己之前的不得果是因为他在寻找以“人类”身份活动的个体,而那家伙进入他视野的主要方式并不是这样。

而此间的因果关联可能比菲内特探员所能设想的更为广泛长远,追溯至此前不得落定的悬案,消失于尘埃的英雄之名。那个声音,他想。那双眼睛。那幽灵的样貌。如果那的确是你,如果你是以这种形式苟活至今。

“你还好吗?”女人的声音将他惊醒。鲁路修费力地眯起眼睛,望见她身后拉拢的帘幕缝隙开始透出朦胧灰意。他们蜷缩在惨白灯光下,躲在黎明之前的僻静之处,交换着空洞无用的言语。时过境迁,于事无补。他站起身来,揩拭掉前额冷汗,才觉察到手指在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不能更好了。”他说,“我好像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押中头彩了,可能性最坏的那一种。”

 

TBC

 

能把OW梗和漫威梗编圆全靠扯淡。OW科技树下南极洲是切实进行过人体冷冻休眠的,而毛子地盘的冬兵这个我觉得我不用再解释了……

其实信息量没那么大,就是写这种风格的对话和事件推进方式我比较爽。大噶当好莱坞片看个大体流程就行了。

下章就能写完第一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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