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算继续拿枪指着我吗？”年轻的军师挑起下颌，面露讥讽，“打算开枪吗？”
枢木朱雀就站在那里，头发散乱地支棱着，掩去了额顶几道细碎伤痕。他在鲁路修相对着举起武器时肩背一绷，显得僵硬而疲惫，面上的愤怒与倦色几乎一般显著。“把枪放下，”他眼神几经变幻，最后落入一片晦暗阴霾当中，“跟我离开这里。”鲁路修几乎笑了，昂然相视，声音里逐渐化开些等量的愤恨。
“然后呢，回到我父亲面前去？”他问道，“由你亲手把我带回你们的‘皇帝’面前吗？”他语速渐快，眉宇间毫不遮掩地压下轻蔑。“那能为你换取什么功勋呢，帝国第七圆桌骑士？”他停顿片刻，叫那称呼从自己舌尖滑过，重重抛掷在潮湿空气中，“等到有朝一日你们真的取回日本的控制权，你可以哀求他将这片他根本不在乎死活的封领赏赐给你吗？”
他挪动手指搭上扳机，完全扣住了。“……把枪放下！”朱雀向他吼道。那人面上的疲惫怒色更明显了，一缕痛苦自其间闪逝而过。“你打不中我的。”他声音收敛至低微难辨，近似恳求呓语。鲁路修望着他，胸腔当中游过些浅淡悲哀。
“对。”寻衅者轻声说，“当然了。”
他看着那人紧绷模样，浅淡悲哀乍一浮现便在原处塌陷下一片残墟。那曾是他们悉心构筑过的——他想，至少是自己——狭小的、虚幻的梦境，既无伤损也无苦痛。那梦境被推移到更广阔的舞台间，生生撕裂了去，连带着此间温柔微笑一并沦为血灰。他轻轻吸了口气，弯折手臂，调转枪口抵着了自己的头颅。
“这原本也不是为你准备的。”他说。
他们在沉默间僵持着，遥远浪潮在微末处鼓噪，声息将紧促呼吸都吞噬了去。许久过后，直至鲁路修都觉得手臂开始发沉之时，枢木朱雀终于有了动作。他在某一刻忽然垂首，试图隐去仓皇神情，随后他发出无声颤笑，将手中枪支丢落在地。
“我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