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HERO is a heavy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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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逆白黑】Extra Episode: Largo

《Second Sight》系列番外篇十二,首尾时间点在“Requiem 13”前后,皇修养伤期间,别的片段零零散散贯穿了整条剧情线。

字面意义上的数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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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伤口很痛吗?”

负责换药的医护人员刚刚离开房间,便另有身影急不可耐地从门口闯了进来。鲁路修闻言而望去,对上了一张面现担忧的熟悉脸孔。“无妨。”鲁路修说着,拢起了自己的衣衫,拍打了一下身后枕垫,随后舒适地倚靠回床头,“我以为还有不少比过度关心我更有价值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他在膝头摊开一本书,自知看不进去多少。来人在他床边坐下,侧过身来仔细地打量起他的脸色。“我会记得去处理的,”朱雀说,“但就是——我还是得先确认一下你的情况。”他眉宇间忧色显著,鲁路修用余光瞥见,犹疑了片刻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现任皇帝陛下本该板起脸来斥责对方少操些无谓的心,毕竟这自他负了枪伤以来,这类情境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了。然而他还是打心底涌起些暖意,并存着些模糊的感怀。

“你担心再多也不能帮助我的伤势好转。”他低声说,“所以别想了。”

别拿那个来折磨自己了,他想。那可能是枢木朱雀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了,拿别人背负的苦痛来进行自我施压。尤其在事关自己时,就更可能多了那么一些些容易分担的理由,乃至到了感同身受的地步。他本想斥责这是无用的,他本该如此,然而他思及这潜在的根源便没了声息。朱雀拢住他贴在面颊边上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我知道,”朱雀苦笑道,“可我还是有些后怕……也感到抱歉。”

“别那么想。”鲁路修说,“都结束了。”然而其实——他在朱雀亲吻自己掌心时心不在焉地想——即使不谈及原本将两人一道杀死的那一剑,自己也没什么批判对方的立场。

 

02

 

“利瓦尔·卡路迪蒙特。”

“嗯?”

“盯着别人的伤处看是个很不礼貌的行为。”

体育课前同班的男孩们都挤在更衣室里,匆匆脱下日常制服换上宽松的运动着装。鲁路修的动作还算快,一转眼望见自己那位在学生会共事已久的好友正盯着另一位新入成员发愣,目光落点显然集中于后者腰腹间。他意会到那当中潜在的打探含义时心头一缩又一恼,端出了管事般的架势来操持着严肃口吻提出了警告。利瓦尔可能慢了三拍才觉察到他这么唤人全名是真的有些生气,转过身来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那可是枪伤。”鲁路修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在那儿瞎比划,“我是说——哇——真的枪伤,你知道我其实没见过正儿八经的火拼或者……”许是他的表情过于严厉,利瓦尔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化作一声抱怨似的咳嗽。“……好了好了,是我的错。”

“是啊,你该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鲁路修板着脸说,“而不是在这里大惊小怪。”

更衣室里和以往一样闹哄哄的,男孩们聚集起来后能够制造的噪音程度比起教室里有过之而不及,这会儿吵得他有些头疼。他把短袖衫拉下胸肋,整装好了,瞥见他们所谈论的那一位在一旁同样穿好了衣服,那一处不太明显的枪眼也被遮上了。他移开目光,想着早先在新宿的那一桩遭遇,从意外重逢到接踵而至的离别。但凡哪里出了偏差,他们可能都无法安稳地站在这里作些寻常交谈了。

“我觉得你有点容易替他紧张过头了。”利瓦尔嘟囔道,“拜托,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大部分人其实都不怎么介意这个……对吧,朱雀?”

“——喂!”

鲁路修吓了一跳。他倒不是没意识到方才的对话极有可能全程被当事人收入耳内,但这么被叫破还是有些令人尴尬。朱雀转过头来,短暂片刻间还是一脸疑惑。“啊?”他眨了眨眼,旋即仿佛反应了过来,“哦,其实——嗯——情况特殊,我觉得这个算不上勋章。”

他往自己腰腹间指了一指,失笑摇头,随后状若无事地侧开身去。他话语中隐含着的自谴意味让鲁路修皱起眉头,又记起他先前所应对的处境来。违抗军令,然后是枪响,再叫人寻到下落时堪堪面临着被驱逐处理的威胁。那伤处的状况想必很糟,即使如今已经痊愈了——鲁路修胃里轻轻一缩,试图赶走早先所有关于鲜血和死亡的梦境。

那当然不会是勋章,他想。那只代表了险些殒命。枢木朱雀先前身处的体系,不列颠尼亚的钳制,或更多自己尚不知晓的部分。他抓着单衣下摆的手指一紧,在柔软衣料件掐出几道褶痕。朱雀擦着他近旁走向门口,扭脸向他瞥来。

“谢谢。”那人轻声道,“不用为我担心。”他语速很快,脚步也没有停顿,仿佛并不打算等到一个应答。鲁路修梗住了脖子,不知自己心底生出的些许懊恼是从何处而来。

“真抱歉我做不到。”他低声说,也不知晓那人是否听见了。

 

03

 

“是的,他还在二号训练场里。”安保人员说,“距离约好的结束时间还有一刻钟,随后将转移至——我看看,十号训练场。”他将手指从平板上挪起来,礼貌地垂首致意。“您有要事相告吗?我们可以帮忙留言。”

“不需要。”鲁路修说,“两个问题。第一个,十号训练场的训练项目是?”

“装甲骑驾驶的适应性训练,技术部提供设备支援。”对方回答,“三点整开始,五点半结束。”鲁路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瞥过对方身后的门禁。

“第二个问题,”他说,“我有自由出入训练场的权限吧?”

他进到训练场当中时,第七骑士只身着圆桌制式深色底衣,单手持枪微眯着眼向对面靶心瞄准。他站得不那么笔直,腿脚微微岔开,足跟到腰际、上身到臂弯分自绷成漂亮弓形。没有电子模拟屏,实弹操作,他在五秒内打空了弹匣,完成这一轮后迅速拆卸重装,干脆利落地开始了下一轮。直到脚步声逼到他身后三米处,他才停顿下来,稍稍垂下了胳膊。

“作为康复性训练,”鲁路修说,“你不觉得当前的强度稍微大了点吗?”

“不是康复性,”朱雀回答,“是适应性。”他转过身来,抱歉地指了指自己被遮住的右侧眼睛,绿色晶坠在他脸颊侧畔微微一晃。菱边刺出的那点儿反光让鲁路修眼睛一眯,而后意识到对方说的没错。

理论上——鲁路修想——脱离军籍前的枢木一等兵并没有持枪资格,射击方面充其量也不过是进行过基础训练,游离行伍外的校园生活更不消让他拾回这方面的练习来。理论如此,实际上那些暗枪搏斗、掀动抗争的动作也都不复存于枢木朱雀的记忆中了。而今既要叫他担任圆桌骑士这一要职,作为战力威慑遣往一方战场,显然也得确保他完全做好准备。

若他真是个此前毫无作为、仅凭借一次功绩便提拔上来的无名小卒,他应当表现得更加慌乱些的。然而朱雀站稳了脚跟,镇定自若地讲起了自己近日的训练情况。他不拿枪的那手轻轻揉捏着右侧小臂放松肌肉,待他阐述完毕后又捏了捏手腕。准心偏移,目光调校失衡,他缺失的一侧视力终究是造成了一些麻烦。这可能根本得不到有效解决,无论是短期还是长远来看。

那么只能去适应了,他说。方才的射击弹眼在标靶中央聚成窄小的半道弧形,不规则地扭曲着,还算不得多么完善。已经有所改善了,他耸肩道,只是单手还不太好完全掌控。鲁路修在他再度将注意力挪回训练当中前开了口:“那么十号训练场呢?”

“什么?”

“驾驶装甲骑的作战训练负担不小,”鲁路修说,“我可是好不容易帮你挡掉别的圆桌骑士的邀战,就是希望你别在情况不佳时应付这个。”

朱雀前去继续更换弹匣的动作一滞。他们在静默中对峙了片刻,随后第七骑士摇了摇头,牵出一抹温缓笑意。“放心,这肯定比不上对战拉练的强度。适应性训练而已,也就比罗伊德让我上机测试协调度的难度大那么一点点。”他声音轻快道,“也别太纵容我了,鲁路修。等我们到了欧洲,要应付的麻烦没准比圆桌骑士的单独挑战要大得多。”

届时我可得担任你的护卫,他说,无论如何我都得确保自己不出纰漏。他坦然相告似理所应当,其间信任交付意味令鲁路修胸腔中某一处缓慢地揪紧起来。他看着第七骑士面上那浮锈罩饰,片翼招展,另一侧眼睛稍稍眯起,瑛绿底色中写满沉静。他记起这张脸孔被血渍切分的模样,剪着浅淡微笑,眼角稍稍弯起。他在枢木朱雀作为既定的第七骑士醒来之前曾谨慎触摸那额顶残痕,伤口痊愈后几不可见,更为显著的改变尽在别处。

代价已经交付了,他想。一张假面,一只眼睛,一整个被倾覆的世界面貌。本不应当如此,他抿紧嘴唇,望着那人双手持握枪柄,瞄准目标,扣动扳机。枪声炸响时他恍然听见一声磕碰回音,似武器被抛掷去的那一刻——再也不会了。面对他进行那般作为的一人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咬着牙关,望着枢木朱雀的侧影,仿佛那一记枪弹擦过自己额首、凿过自己眼目,一直嵌入颅腔当中,让他头颅生疼起来。本该如此,他想。本该如此。

他在那虚幻困扰中抬目确认。正中靶心。

 

04

 

“——离他远点!”

边境伯靠近目标房门时,被门缝里传出的声音惊得顿住了脚步。他站定下来,讶异于什么事情或什么人能让惯常以从容冷静形象示人的鲁路修·兰佩路基失态到这般大吼大叫的地步。他屏息片刻,听及一个稚嫩声音接着响起。“态度好点行吗?”他几乎能想见那声音的主人面上故作而出的无辜神情,“要不是我搭了把手,他可能还得在危险线上多挣扎好几天,还不知道最终情况会怎么样。我可是让他好好活着被送还给你了,怎么说你也该感谢我一番才是。”

杰雷米亚皱起眉头,通过门隙的角度他也望不见更多东西,只能隐约瞧见那长发孩童矮小背影。“不要碰他哪怕一根手指。”鲁路修的声音低沉了很多,带着相当的狠厉意味,“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他甚至从中听出了森然杀意,这让他心头一怔,退了几步去,谨慎让出了门口行路。片刻后那孩子从房间中走出,金黑发饰好端端嵌在脑后,淡漠眼神扫过他头脸。杰雷米亚微微躬身致意,直至那轻缓脚步逐渐远去消失才直起身来,带着几分犹疑叩响了门环。

“进来。”应答的人声音中带着些疲乏的恼意。杰雷米亚走入房间时,那位自弃尊荣身份的皇子正半倚在座椅靠背中,单手搭触着旁侧床铺置放的枕面边角。见了他的面孔后,鲁路修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些,强撑起精神来问起他潘德拉贡的近闻来。哥特瓦尔德边境伯留守皇城的时间不多了,也不知具体何时真正辞行。他简要交代后还是禁不住瞥了眼房门的方向,犹疑着压低了声音。

“恕我冒昧,”他问,“刚刚那位到底是……”

“别管他。”鲁路修的脸色瞬间冷了回去,“如果皇帝陛下给你派什么跟他有关的差事的话,届时再做了解也不迟。希望根本别有那一天。”他深呼吸了一次,缓缓吁出气后才算勉强收起那冰冷神情。“他想指派些人手来负责近期照料第七骑士的工作。他的人手。”杰雷米亚从中听出了浓厚的讥讽意味,“他是保下了这一条命……但不。”

鲁路修拧过头去,身躯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了一下。他闭目良久,复睁眼时稍微挪动了搭在一旁的手,叫它缓慢抚过昏睡者的前额。杰雷米亚已经在几次探视间逐渐习惯了他那切近的亲昵举止,这一点儿微末细节提醒起了更多小道消息。在确认自己的情况再无大碍后,这位年轻军师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看守在了伤病中的第七骑士身边,起先还允许必要的医护人员往来,之后便几乎是亲力亲为地承担起了一切照料任务。杰雷米亚谨慎地站在安全界线之外,即使是早已确保了忠诚性的自己,在这节骨眼上再接近些都会使得鲁路修有些神经质地紧绷起来。

荒唐的是他竟然也对此有些理解。他来的时机不太凑巧的那几次,也切实目击过鲁路修·兰佩路基面带谨慎与惶然地照看第七骑士的过程,帮助饮食或擦洗身躯,还有简单的更换药物工作——枢木朱雀左侧手掌的伤势让杰雷米亚看去都有些心颤,即使牵及血肉的部分已经奇迹般地基本愈合了,拆解绷带时仍然看得清贯穿造就的狰狞伤口。他们在欧洲必然遭遇了危难险境,也许那还不是全部。杰雷米亚望见那黑发的年轻人眉宇间深重疲色,心下叹息间还是清了清嗓子。

“然而恕我直言,殿下,您本人的健康状况也不过是刚刚好转,最好别过度操劳。也许由您本人挑选些值得信赖的人手是更好的选择。”他斟词酌句道,“您的确不需要——我是说,亲自做所有这些——”

鲁路修向着他轻轻摆了手,旋即半阖上眼,渐渐滑倒下去。他半身侧卧在床铺边际,头颅轻轻抵着了枢木朱雀的身躯边廓,一侧手臂搭揽在上。他维持着这近乎依偎的姿势,面上短暂现出些茫然脆弱情绪。

“……我还能做什么呢,杰雷米亚?”他喃喃道,“除此以外,我还能替他做什么呢?”

 

05

 

他在和娜娜莉道别后挂断了通话,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僵坐很久了。

天色渐晚了。他沉坐在暮霭当中,黢黑倒影在自己面前拉长,模糊了仍然摊在眼前的纸页内容。他耗费很久才抬起手指,碰着了一页边角,有那么一阵随时可能爆发开来的怒气潜伏在他四肢百骸中,叫他把这些东西撕个粉碎,叫他再也看不见那些纯作记载的冰冷字句。他指尖扣摁下去,颤抖良久,最终也没能付之行动。

毫无意义,他想。

予以否认或反复阅读,撕毁或焚烧,无论他再作何种处理,也都是毫无意义的了。那结果既成了,即使已经有所挽回,最为糟糕的事实真相终究还是在此时向他揭露开来了。已经发生过了,他想。在他的看护下,在他的默许下,在他的未能遏止或无动于衷、乃至是推波助澜下——他胸腔间剧烈抽痛和胃里不适都已经淡去,仿佛身躯内里塌陷下了一整片空洞。他安静地坐在原处,看着夜色缓慢攀爬上桌沿,那些他真正缺乏勇气再去阅读第二次的书写字迹化散在柔和阴影中。然而它们仿佛已然扎根于他脑海当中,无论如何也擦抹不去了。

一份档案,编号1720;一个实验周期,充斥着机械似不近人情的数据;一个被指代的名字。这些他只能遏制自己不往坏处多加揣测、末了还是一无所知的事实原貌,这当中记载的、暗中发生的一切——做得高明,并没有在表显处留下多少痕迹。他闭上眼,黑暗中仍然看见那人脸孔,瑛绿眼瞳落入灰暗死寂。

他记得枢木朱雀身上有多少伤痕,他曾接触过、清洗过、抚摸过、亲吻过的,轻微的或足以致命的。它们总在间歇增加,零零散散,攀爬在四肢腕足上,击打在腰肋间,纵横过背脊肤面。深浅不一的,形状各异的,几不可见或仍然狰狞的。他们肌肤相贴时,他会去思考它们的由来。自己知晓的,自己不得知晓的。然而交付代价无非都是为同一缘由。

然而其间无一是最糟的,他想。档案所载的记录实情并未在表显处留下多么鲜明的烙印,那深重苦痛混入细末感触当中,渗入四肢百骸,悄悄化开了去,高明地隐瞒起来,叫人纵觉惊疑也无处可寻。

罗洛前来进行定时联络时他仍浸坐在黑暗里,在那少年人的焦急呼唤于耳畔回荡许久后,鲁路修才将思绪收拢归位。“有件事情需要你协助。”他听见自己声音平静,语调飘忽,“可能有些难以接受,希望得到你的认可——然而教团的确是个阻碍……”他手中空空一握,方才觉得那无形窒闷苦痛早已蔓延至自己四肢百骸。

你看,他恍然想到,最糟的部分总是留不下痕迹的那一些。

 

06

 

“你又做噩梦了吗?”

他睁开双眼时,C.C.正俯身看来,手掌将将快抚到他的眼睑。“没有。”鲁路修说,从她另一只手上拿回了ZERO的面具。他将那东西摁在自己脸上,并未完全扣合,片刻后又被C.C.掀开了。

“说真的,”她眯着金色眼瞳,“你竟然没有每天晚上重复一个梦连着梦到一百次你被杀死的那一刻,我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你在可惜个什么?”他反问道。他还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说假话。可你才多大年纪?那魔女摇了摇头,连我都会梦见。很多次。我曾在哪里以何种方式死去,那些我都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尖刀。火焰。木楔。枪弹。村落与森林。人的潜意识会试图回避厄运,但终究不可能完全避让过去。

“所以如果你的梦魇不是这个,”她说,“那就是还有相比而言更为糟糕的东西。”

她声音飘忽,似意有所指。鲁路修挪开视线,手掌轻抚在自己身前。“那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了。”他轻声道,“你看,到了现在,其实连道疤都没留下。”那死亡已被改写了,旁人也并不知悉。他让话语出口后,方觉和面前这不死者谈论这个毫无意义。所以下一秒她摇头发笑时他毫不意外,由着她摁上自己手背,一并覆着了曾经的贯穿伤处。

“是啊,”她低声说,“最糟的部分总是留不下痕迹的那一些。”

你要知道,她说,伤痕不见得是荣誉,也不见得是耻辱。它们只是记载着曾经发生过的一些往事,当你看到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无从更迭了。那没什么表彰作用,甚至也算不上警醒,最终不过是形成一个标志,意味着那特定的一个事件、一段记忆,意味着存在确认。“你不像是在跟我作什么死亡讨论。”他在沉默良久后说道。C.C.说是的,我不在说为人时自己的死。

“我在谈论失去。”她说,“人们离去的时候留下的从来不是疤痕。”

她不特意指出某一个名字,像是她自己也有所经历,像是她曾见过更多,或者只是简单的“不止这一次”。当然,鲁路修想。当然她见过更多,她总是在一旁见证人们彼此失去的模样。他托着手中面具,试图想象另一人曾从自己手中接过它时所感知到的重量。一整个世界的负担会叫它千钧沉重,然而从某一刻开始、也许从失去某一个人开始,那分量本身反而不再是值得忧虑的问题了。

留下的是一个空洞。共处的时日,交换的事物,草拟的约定,所有的所有,甚至包括伤损的标志在内——全部都无迹可寻了。

 

07

 

“的确都结束了。”

他在反握住朱雀的手、拽拉到自己跟前时,自行这么感慨了。朱雀稍稍回缩了一下,似乎有些担心这会碰到他的伤处,然而鲁路修将落点挪开了寸许,安静抵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怎么?”他们在静默中沉浸片刻后,朱雀低声发问。鲁路修望着他露在外的另一侧指掌,从指尖看到没入袖中的腕臂,皮肤光滑平整,没有狰狞印记。

以往那些伤痕也成为了无迹可寻的一部分,那些他曾细数的、铭记的、熟知形状的残损痕迹,那些无形间彰显着这身躯的主人经受了多少苦难考验的标志,在枢木朱雀其存在本身都被湮灭、又在一道祈愿间失而复得的往复过程中,全都荡然无存了——被世界本源返还的完整存在宛如新生。他曾将所有伤损作为那一记殒命重创的代价,而今这般转变似在无形昭告着那代价已偿清了。

那也不意味着过往经历都毫无价值。

终究还是留下了什么,鲁路修想。不在己身上,反倒是在旁人记忆里。他以为自己直到很久以后都将会记得那些不复存在的痕迹,因他曾耗费那么长久的时间去揣摩背后的细末意味、直至将其铭记。他以为这也不过是在重复对方的作为。朱雀的目光落在他胸腹间时,他仍能从中读出繁复积淀,即使那伤损已被洗去了、不复存在了——

“没什么。”他回答道。

只是我意识到先前我们各自的作为实质是如何狂妄恣意,而伤损终究不止会影响到一人。只是我曾经那般困惑难解,而后又悉数明白了。只是我想原本我们无需对彼此的遭遇感同身受,但也知道如今那有多么不切实际。

只是我想感谢你。

他没有道出言语,只叫那人触碰着自己的心跳,平缓有力、不失生机。他知道朱雀应当懂了此间含义。而他闭上眼去时,那温热触碰沉甸甸地覆压下来,从虚无中集回真实重量,叫往日缺损处再不至落入空洞。

聚拢复位,填补归一。

 

END

 

“你刚才问我,这是不是为了救他所致。……从始至终,哥特瓦尔德卿。不止这一处,不止这一次。”

——“Requiem 03”

想继续写正经一点的新番外,然而没有啥好的想法……随便写写,结果满脑子都是训练靶场画风。

逆转本预售期即将结束前继续给自己打广告,本宣和详细信息戳这里戳戳戳,12号截止预售,谢谢大家。

然而画手又在集体拖稿,不是我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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