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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逆白黑】Crossover Chapter: Lycoris Radiata

篇首声明:

1.该系列为原作世界线与自设定逆转线的Xover,涉及各种人物随机变动与世界线交叉,对此随机掉落行为的科学性或魔法性并没有具体解释;

2.默认原线参考走向为十字架线,默认十字架线与逆转线前序除零骑终战实际死亡&继承Code&零镇后唤醒失忆修与否的区别外剧情一致,所以与逆转线Xover的可能是逆转前序,也可能是十字架线,具体取决于作者心情和脑洞;

3.该系列仅为放飞,可视为个人三创,对各自的主线剧情没有影响。

本篇双线相关时间点参考:

十字架线“Crucifixion”——《Hint of the Century》

逆转线“Second Sight”——“Requiem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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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潘德拉贡,活着的潘德拉贡,”鲁路修声情并茂地说,“万幸它不再是平地一个深坑了,这为战争平息后还在职的统治者找了些除了修葺墓地之外的正经活儿——很多、很多的正经活儿。”

新上任不久的皇帝还没在那位置上坐得很稳当,不过大局既定,他也算是能从前阵子的提心吊胆中稍稍松出口气。尽管被迫归顺的修奈泽尔麾下还有一批重要人员不知所踪,而且即使不谈打仗,需要他操心的问题也还有很多、也许比之前更多——那总归是不同层面上的操心。及至这一步,世界格局基本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前进了,再出不了太大偏差了。所以这会儿他可以把自己扔在皇宫里闷头看老久的文件,批阅一些再交待别人去跑个腿,然后抽个空长出一口气。

时间还早。他刚和娜娜莉聊过白羊宫的修缮问题,把另一些事务也给排上了日程,正把写满日程的平板往桌上一丢、盘算着自己可以在这个天气不错的午后抽空打个盹。他还没寻思好是待在扶手椅柔软的坐垫里凑合歇歇还是回卧房去,书房的门就忽然被打开了。鲁路修稍稍一愣,记起晚些时仿佛是有一次安排好的非正式会晤。既然不需要走太多明面上的形式,那么会晤的对象出于私人缘由提早一些到来也是正常的。他在看见来人为枢木朱雀时迅速整理清了这些思绪,旋即抬目浮起一个微笑。

“考虑到黑色骑士团代表其实被允许出入这片区域,我还以为你不至于来这么一次都非得换回这套行头。”

他在将话语说出口时实则已经生出一丝疑窦。他看着朱雀,对方还裹着那做工精致、嵌着猩红缀饰的深暗披风,兜帽好端端掀在脑后,瑛绿眼睛里透出些明显的怔然。朱雀的表情看着有些恍惚,这让鲁路修直觉哪儿有些不太对劲。来人一时间没有走近,手扶在门框边缘,缓慢地扣紧了。

“我们为什么在潘德拉贡?”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为什么没事?我以为我应该是——”

他身躯摇晃了一下,话语被一声闷哼截断了。这令鲁路修霍然起身,脸色迅速阴沉下去。对方说的话很是奇怪,但这无关紧要。来人毫无疑问是枢木朱雀,他不至于认错这个,那么值得担忧的首当其冲是对方现下的状态,其次才是他言语内容反常的理由。“你受伤了?”鲁路修冲口而出,“怎么——为什么——什么势力?”然而当他冲到来人面前时,他发觉对方表面看去并无大碍。朱雀站稳了身子,眼睛里透出一丝古怪光亮。他迅速喘匀了呼吸,将手撤放下来。

“那不是你的计划吗,发生什么损伤都该在你的预计范围之内吧?你为什么要惊讶?”他仍然用着那喑哑低音,“你——我们是在——时间还在那之前吗?还是说……”

他顿住了,面上再度露出怔忪神情。鲁路修伸手去搀扶他,他没有推拒。他的体表有些发冷,鲁路修搀住他的一侧臂膀时甚至有些不真切的恍惚感。朱雀张了张嘴,还没切实说出话来,他背后忽然闪出个影子,狠狠将他推了一把。

于是他们终于一道跌入门内,那道门随后就被关拢上锁了。鲁路修抬起头来,越过朱雀的肩膀对上了ZERO的面具。“——谁?!”他警惕道。后来的那人耸起肩膀,将面具卸下、面罩拉脱,露出一张完全一致的熟悉脸孔。

“我才想问这个。”那人拧着眉头,冲着还被鲁路修揽着臂膀的先来者面露不善,“难得我提前从老师的唠叨下提前逃出来,还指望叫你惊喜一把……这怎么回事?”

他将手掌摁在先来者肩上,一个并含着防御与警告、近似胁迫的手势,仿佛随时都能准确扼上对方咽喉。鲁路修正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愣神,原先的那个朱雀缓慢地眨了眨眼,仿佛终于对后续的发展做出了他自认为恰当的反应。

“……我在做梦?”他咕哝道,“这倒是讲得通了些……”

他显然还是朱雀——片刻间他轻巧地摆脱了钳制,从原位抽身退去,自然地摆出警戒态势,又在瞥向鲁路修时面露犹疑。那不是在起疑,鲁路修看出来,那是在寻求答案。这番举止叫他打消了对其身份的质疑,即使对方的反应有些不合情理,却当真叫他升起一丝久违的熟悉来。

反应更为正常的那个朱雀面色难看地瞪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人,在ZERO的着装中捏起了拳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那人抛出成串的问题。从哪出现,此前发生了什么,一些或许只有枢木朱雀本人才知悉的小细节。就在不远处、仿佛凭空而降,那人的回答像是这样。他对发生了什么全无概念,硬要往回追溯他便谈及一场战争。修奈泽尔,芙蕾雅,达摩克利斯,最后的拼斗当中红莲胜出了一线,兰斯洛特告殒——他应答的途中不时瞥向鲁路修,仿佛比之被一个形似自己的质问,他更愿意同这皇位上人交涉。他陈述的内容让问话的一人缓慢卸去了戒备,转而面现惊愕。

他结束陈述后鲁路修沉默下来,留意到那两人同时将目光转投向自己,似是在一并等待他的判断或裁决。鲁路修苦笑着分自回望,随后收回视线,发出一声低叹。“我见过的,”他低声道,“这副表情——至少是类似的。”那细枝末节处显出的贴近依存,寻求他的意志更胜于信赖自己。他是见过的,而这认知只叫他喉间一阵干涩。“你跟我想的一样吗?”他问身着ZERO装扮的那一人。那一个朱雀单手抱着面具,眉梢浮起些遥远的感怀。

“我想这是……‘零之骑士’。”他慢慢地说,声音拖沓而沉重,“没错,原本的那一个。”

 

02

 

“一缕游魂。”C.C.说。

不请自来看热闹的魔女扬起下颌,迅速对当前状况下了评判。零之骑士在房间一角坐着,面上的神情空洞而沉默,周身似拢着无形壁障。仿佛但凡他不与人接近,就会自然而然地同他们分异开来。那是自然,C.C.说。那是陈旧世界的一抹掠影,从原本应行的轨迹中来,契机或许是最终战役的那一次濒死经历。在身躯的本尊沉睡未醒期间,一缕游魂便忽然从遗落的轨迹中跳脱而出了,依照记忆中的归属塑造了自己的模样。

“他显得有些……”鲁路修想着那人先前的表现,斟酌了一会儿措辞,“……虚弱?”

“是啊,理论上他受了重伤。”C.C.耸起了肩膀,“那会儿他的危险期不短,可别告诉我你忘了这个。”

这提点叫他胃里一沉,生出一阵复杂愧疚。在他们未曾迁跃至时下境地中时,在他当真需要亲手列下葬送他们两人的计划时,他也曾悄无声息地咽下些歉疚。那时候压覆在他们身上的东西太多,于个人的亏欠反而不能轻易计算、便也更加无从提起。那时候他们还需一并消解些仇恨与疯狂,那点儿歉疚也就未能真正凸显出来。到了现下,再要他回忆那时的历程,值得他反省的地方就太多了。

“老实说,我本来是不太想跟他一块待着的。”C.C.实事求是地说,“和他在一块待久了,总觉得自己旁边坐着的那家伙马上就要变成个死人了,自己也快死了。虽然我不介意死,但这感觉真是讨厌。”她凶狠地瞪了一眼依然维持着沉默的枢木朱雀本尊,后者冲她无奈摊手,代替了好声好气的抱歉。她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转而拢了拢自己鬓角的长发。

何况这本来也就是你们两个的问题,她用眼神这么示意,然后昂首阔步地把他们都抛在了身后,往角落里那人走去。鲁路修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她的想法:尽管她以往对于和零之骑士相处这件事相当不感冒,不过时过境迁,她倒是不介意看看热闹。

所以当她一脸不正经地将手空握起来、探到对方面前去时,鲁路修也一点没惊讶,不过是头疼地扶住了自己的额角。“采访一下,”他听见那女人一副戏谑腔调,“你对你自己现下的遭遇有什么感想?”鲁路修几乎已经预见到了她接下来会开始怎么胡说,或者用模棱两可的句子把人弄得头昏脑涨——然而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敢冒险听着她抖露真相。他刚刚咕哝了一句“收敛点,C.C.”,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阻止她介入事态发展,就听见零之骑士用着稍稍安稳回去的嗓音平静道:

“我好像还没有下地狱,所以我在做梦?”

“你的状态倒是很想梦游。”C.C.在那边煞有其事地点着头,“可惜你不觉得对于做梦来说自己太清醒了一点吗?”

鲁路修皱起眉头,试图站起来说些什么,被身旁的人拦下了。朱雀冲着他摇了摇头,满脸无可奈何之余也写着“由她去吧”。“你的脾气还真是好了不少,嗯?”他冲口而出,“我可不知道你有看着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的兴趣,还是说你的自我虐待癖好里恰好也包括这么一条?”朱雀翻了翻眼睑,嘀咕了一句那肯定不至于。鲁路修瞪着他,他败下阵来,举起双手算作投降。

“但是有什么用呢,鲁路修?”他将脑袋一歪,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你帮不了他的。”

 

03

 

“我还以为是你的特质再次作祟呢。”鲁路修说。

“你指什么?”另一人问他。

“自然而然地看过去的自己不太顺眼,我猜。”鲁路修摊手道,“参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你表现得还挺明显的。”

穿着ZERO制服的那个自己发出了抗议,但眉梢眼角还带着松缓微笑。朱雀刚刚从C.C.满腔戏谑的问话中解脱出来,将注意力投向了另外两人,渐渐地疑窦丛生。鲁路修的表现并不叫人奇怪,他在多数时都是那副从容在握的姿态,即使在命定自己即将赴死时,也鲜少展现出多少犹疑或畏缩。在人前他也许会刻意表显得更傲慢些,但私下里他也不至于那么拿腔拿调。所以鲁路修不是这场景中叫人奇怪的部分,奇怪的是他自己。

潘德拉贡并未被抹平,仍然是一副完备模样。也许他出外多走上几圈,会发觉这儿甚至没太经受战火洗礼。战争可能已经结束了,可能还没有,然而他在此看见了已经成为了ZERO的自己,他以为至少事情是告一段落了。

他望着了自己的脸孔,恍然意识到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放松地笑过了。这神情本不该出现在ZERO身上,这神情本不该再出现在自己身上。他将满腹疑窦安静下咽,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身旁那魔女的说辞。“是啊,芙蕾雅没有落在潘德拉贡,甚至在之前也没有破坏东京。所以很抱歉,这不是什么你所熟悉的时间段,你也不是一根筋地落回到修奈泽尔动用那玩意儿之前的记忆区间里——不过我觉得你在看到你自己已经成了那副模样的时候也该猜到了。”C.C.漫不经心道,“让我想想……就算我向你抖露更多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她轻轻一挥手,吹出一声气音。“就算我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你,让你知道使事情这样发生的话消去了哪些代价、又多付出了哪些代价,你醒来后也不会记得什么的。”

“……‘醒来’。”朱雀音调平板地说,“所以我还是在做梦。”

他阖拢双眼,试图捋清自己的思绪。倘若她所告为真、他所言为实的话,这样做可能是徒劳的。在落到这里的前一刻,他还被困在装甲骑爆炸造就的危境当中,被暴风与火海吞没,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撕扯碎裂——片刻后那痛苦褪去了、隐藏到他身躯深处,而他睁开双眼,意识到自己走回了完好无损的皇宫当中。近旁就是皇帝的书房,他犹疑着推开门去,内里布设也和他记忆当中的如出一辙。拉起一半的深色帘幕与堆放整齐的文件书籍,那是鲁路修的喜好,那人本身仍然身着洁白皇袍,形容懒散地蜷缩在扶手椅里,而这整副图景都被温暖阳光所浸润。

的确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这是属于昔日里短暂的宁静时刻当中的某一处掠影,叫他在濒死的境地汇总得以挣扎一瞥。随后他看见了已经成为ZERO的自己,让他意识到当前所处并非往昔一隅。也许更似全然的虚幻,命定不会发生之事——他们都从所有的祸事中幸存了。那么这就不是一片掠影,而是待他迎来命途终末之前最后一点残存的希冀。

他以为是这样,并没有出言阐释,也没有人真的会替他解说。他听见C.C.吁叹出声,带着些他罕少从她那里得来的悲悯。“你高兴怎么理解,就那样理解吧。”她低声道,“也许当这是个美梦也不错。”

 

04

 

没有人知道零之骑士会在此驻留多久。一时半刻,一两个昼夜,也许更久。有鉴于此,尽管近期大家都没那么悠闲、这古怪的共存态势还是个继续替枢木朱雀摘清暗处一些潜在怀疑的好机会,但为了避免在外人面前突然人间蒸发这种意外事故的发生,鲁路修也没有让他帮忙担起什么职责——至少面上的说辞是如此。

这过客在皇宫里慢慢留久了,也还是老样子,若有若无地同世界本身发生排异,即便是静伫在原处不动也显得与周遭一切都有些微妙的不协调感。他不需要饮水或进食,纯像个幽灵似地活着;他像是随时会消失不见,也许在某一个顿步转身后就凭空隐去了身形。他沉默地尾随在鲁路修近旁,在ZERO回到黑色骑士团处理公务时兀自停驻在那里。充当ZERO的朱雀对此没什么意见,好像一旦他确认了那的确是自己的一个影子,他便从万分戒备转为了万分放心。

“至少他尚为零之骑士时,是决计不会伤害你的,”他告诉鲁路修,“我可以担保这点。”

他这般承诺后,鲁路修的神情反而愈发苦恼起来。朱雀知道对方大抵是又陷入了一些久远的感怀心绪,尽管他自己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念。他们都知道零之骑士的状况不太好,真要指望他担下什么职责也过于勉强,鲁路修不把这担忧关切挑在明处,但朱雀明白这层意思。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手足无措,鲁路修表现得尤为明显。年轻的皇帝开始斟词酌句,首先尝试从零之骑士那里套出他被C.C.灌输了多少有用或没用的信息、其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胡诌的,然后开始犹豫于应当从事实中挑拣哪一部分来为他解说,或者干脆欺瞒到底。那人则是对整个世界都呈现出轻微的无所适从模样,平日里偶有旁人瞥见他倒是并无大碍,只是他也不愿去理会那些人——也许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然后他愈发紧凑地随在鲁路修身边,也不对世界的现状过多询问,只是长久地投以注视。

“那会吓到你吗?”朱雀从黑色骑士团折返回来后打趣道,“抱歉,稍微理解一下,他要么是以为自己快死了,要么是确认你也快死了。所以他耗上全天候留在你旁边多看你几眼也没什么不对的。”

“不好笑。”鲁路修沉声道。他眼神一暗,嘴唇无声嚅动了几下。似是指责,似是在说你怎么能、你怎么敢——你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地谈起这些来,全然不顾置身在那般残酷境地中的也是你自己。他神情中现出些痛苦成分,一闪即逝。朱雀将他揽住了,轻轻拍抚着他的肩背。

“是啊,不好笑。”朱雀说,“我只是觉得明白点说出来的话,你可能还会轻松些。”

他想他是再了解自己不过的。但若他回首往昔历程,时至如今他仍能体会到零之骑士所担负的几成实质的苦痛。那是推助着他继续前行的所有因素当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那是促使他到达当下地步的原因之一。他想那苦痛注定是无法消解的,那么倒不如挑到明处。

亲眼见证这一个仿佛会拥有一个美好结局的世界,于原本的零之骑士而言,可能是件过于残酷的事情。他终究是会回到原先的境地中去,他终究是不能、不该也不会被改变应得的轨迹,即使他见证了这一份可能的希冀,末了那希冀也无法真切降临在他身上。鲁路修该是这样想的,鲁路修会觉得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件好事。“我不反对让人在事情无可挽回时做个好梦,”他喃喃道,“但你我都不是能够从那当中获得宽慰的人。”

的确如此,朱雀想。然而就算得知自己并非身处梦境,就算意识到这世界真实存在、不过不幸不属于自己,于零之骑士而言又有何差别呢?“就算将一切都告诉他,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低声道,“那也没有关系。”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会回去,朱雀说。回去将你杀死,也杀死自己。反正事情无论如何都会这样发生,那么告诉他多少事情都毫无意义。朱雀阐述时神情和心绪都一般平静,只是泛起一丝无用的、陈旧的悲哀。他看着鲁路修面上血色都削薄了几分,嘴角浮起些惨然微笑,他低头叹息,说我告诉过你了,你早该知道了——你早就知道的。

“你可以拯救我,你可以拯救所有人,”他说,“但你帮不了他的。”

 

05

 

“我不知道,”那人说,“一开始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他身形包裹在深暗披风当中,随意踞坐在柔软地毯上,仰起头来显出那副叫人心头紧揪的平淡神色。那平淡神色终究会完全失去寻常活人的生动形态,慢慢被逼迫至只余墟烬死灰的释然模样。鲁路修伸出手去搭放在他肩上,谨慎而亲昵地揽住他的脖颈。他的体表仍然有些发冷,不至于完全失温,但也算不同寻常。零之骑士仰着头颅,呈现出近乎毫无戒备的放松模样,只悬着一线对外的警惕。他可能有许久不曾这般放松过了,鲁路修想,就好像原先的自己一般。只有到了此刻、到了他短暂脱离原有轨迹与职责的一时半刻里,他才获得了少顷喘息余地。

“可我觉得对于下地狱来说,”朱雀继续说,“我所看见的东西有点儿太温和了。”

所以他便认为自己是在做梦了。他将身子侧过来,侧首靠在鲁路修膝边,疲惫而松懈地半阖着眼睛。鲁路修将指背蹭过他的发顶,在棕褐柔软的卷发当中轻轻绕行。在任的皇帝想了许久接续的形式,不知该如何予以一星半点安慰。

时至如今叫他去面对身为零之骑士到最后一刻、已然步上终末路途的枢木朱雀,叫他实际面对当时他们各自的抉择、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已经知晓了后果。他已经见过了最坏的局面,因而叫他回过头来去看待这些,所经受的自我拷问或许还更甚于从前。鲁路修垂目看着这实质的游魂,在背对他的方位上嘴唇无声嚅动了许久,才堪堪拼凑出一句不知所谓的言语来。

“我们面见过神明。”他说。朱雀的脑袋稍稍蹭动了一下,并没有其余动作。

“嗯。”

“你知道那就是世界的本源了。”鲁路修继续说,“不会有真正的地狱,也不会有天堂。”

“嗯。”

“所以也许——我说也许,”他清了清嗓子,使声音维持在相对稳定且冷静的平调上,“考虑到我大概会在你前头送命,就算你真的——呃——死了,等你找到我的时候,可能也不会是那么坏的局面。”

蠢透了,鲁路修在心底里小声冲自己嘀咕。好极了。这听起来全不像是多么有用的安慰。然而片刻过后,他讶异地发现朱雀好似笑了。零之骑士直起身来,转到他面前,仍然蹲踞着、单膝点地,喘出些不甚明显的气音,面上浮着些不似真正开怀的笑意。他渐渐恢复了安静,抬目相望,瑛绿眼睛明亮得惊人。他复开了口,又成为了他初到时所用的那般喑哑低音。

“我成为了……那个影子。”他轻声说,“我成为了ZERO。”

“嗯。”

“而你还活着。”

“嗯。”

“我不需要亲自为你送葬。”

他说得很缓,带着被压抑的零星悲哀与一些无用的释然。他话音落下后,鲁路修一时无言,喉间紧缩甚至拼凑不出一个用以应答的单音。那分明是个好梦,鲁路修几乎听得见他茫然思绪纷乱错杂的形势——那分明是所有梦境中最为幸福的一种。他双眼明亮似烧灼着什么,鲁路修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察觉到他眼眶发红了。

然而他并未真正落泪,只将嘴唇咬得泛出青白,呼吸也粗重了几分。允许他最后软弱的、可供他最末流泪的,也仅剩一次尚未到来的献祭了。他在那紧绷的状态中僵停了许久,终于被鲁路修重新搭抚上肩头,轻轻向上拽拉了一把。

幸存者将他拉入怀抱当中,叫他头颅抵着了自己的心跳,在他呼吸粗沉未缓、身躯轻微颤动间,良久无法言说一字。

 

06

 

那么就算是做梦吧,C.C.的声音仍在他耳边回荡。反正也不会有很大不同。

他们都不是可以从这类物事中获取实际慰藉的人,他们都不被允许沉浸于此。他们终究是要回到既定的轨迹中去,履行他们应尽的职责,付出应有的代价,唯有结果是不得更改的。朱雀想自己早就明白这个,那么何时从中醒来也没有很大不同。

冥冥中他终究是对自己将在何时离去有所觉察,一丝似有若无的感知,就像人将从梦中清醒前的那一刻,但比那短暂一刻要稍长一些。足够他将消息告知鲁路修,足够鲁路修叫来这世间的他自己,足够他们再多面面相觑一阵,不知该各自避开目光还是平静相对。

“ZERO。”最后他轻声说。对面那人眯起双眼,当中藏着些他不明所以的影子。那一个枢木朱雀端着些他不知由来的古怪悲悯,持着些他不知为何存在的希冀,展露一线温缓神情、轻轻哼笑了一声。

“问一句蠢话吧,”那人对他说,“你相信奇迹吗?”

他要如何真正去相信呢?他亲历过那么多藉由谎言而生的神妙格局,他本身见证了一个英雄形象的崛起、自己也即将去扮演那角色了。已经在扮演那角色的自己就站在面前,顶着奇迹的名头问他是否相信这些。那是零之骑士无法轻易断言的问题,或许他早已有了答案、或许他只是一时还无法言说。

他愣神的那片刻间,鲁路修又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近前、拖入一个拥抱里。年轻皇帝的指掌探在他披风之下、用力扣着他的背后,仿佛现时他们之间所接触的多亲密一分、就能多传递出一分歉疚。朱雀仰起头来,缓慢攥紧了对方手肘处的衣料。他闭拢双眼的那一刻,忽然有另一人暖热体温从背后贴近,轻柔地环抱过来,呼吸掠过他的耳际。

“你要记得去祈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那声音当中裹杂着太多东西,并着怀缅与苦涩,并着嘱托与告诫,尽都化为坚定意味、缓缓沉淀下来,传至他耳际、渗入他脑海深处,如一句警示、一句施加给自己的命令,盘踞作一个暗示意念,终究是成为一道执着意念——

“无论如何……都要记得。”

 

07

 

他撑开眼睑时自觉记忆出现了缺失。

他或是做了一个长梦,或是没有。人遗落一个梦境从来都是寻常事。他仿佛在那虚无之境中浮游了许久,并未留下涓滴实质印象,仅余一个虚幻愿景残像隐隐萦绕不去。那愿景本身是什么模样,他已经不记得了,唯独记得那是一个可能存在的更好的结局。那愿景盘亘在他脑海深处,仿佛无形中形成一道执着意念。假若他们都能幸存,假若那人得以活下去——

“醒来了吗?”

他扭过头去,对上一双金色虹膜。C.C.看起来还是那副轻淡模样,在他恍然意识到自己伤病不复、曾经蛰伏着与他心念相伴的命力也消隐了的错愕间也不为所动,在他质疑自己是否还存活时也不为所动。那双金色眼瞳中某些意味叫他捉摸不透,然而叫他迷惑不解的还有更多变故。

“你错过了自己的葬礼。”她说,与他简单地言语交锋了几句,继而在他拉下手背绷带、望见裸露皮肤上根生的血色图纹时垂下眼睑,发出一声轻笑。

 

END

 

今年份的零镇纪念第二弹!

这个梗吧又是半年以前的老梗,一直想写瞎鸡儿窜的Xover一直没好意思动手,现在主线都走完了总算可以随便放飞了……是说不同于零骑和七骑见了面容易打架,零雀和零骑应当是共同相处得还不错的,不过这不是这篇的重点啦。

这篇做的三次设定相当于是亲眼见证了希望存在的可能这个事件点推动着零骑潜意识进行了祈愿,带动了C印,推移着将自己和另一人的命线维系在了一起——然后那个人便活下来了,葬下空棺、死而复生,涤清无罪而活,暂时封去了过往血色记忆,睁着明亮紫眼,再次与他相遇了——“鲁路修……?是我啊,朱雀啊。”

所以其实没在刀啦。

标题就是很没营养的……彼岸花(……)我实在是懒得想新的系列标题姿势了,Xover篇目全用花名了就这么定了……

顺便给自己打个广告,逆转本今晚八点钟开始预售,本宣戳这里戳戳戳,请大家帮忙扩散不要吝啬小红心小蓝手。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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