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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反逆][白黑]Deceiver of Hopes(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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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他没有任何事可以隐瞒你。”那魔女说,“无法搅动局势,无法欺骗他人,反倒是活在一整个谎言牢笼里。这很合乎你心意吧?”

她金色眼瞳里浮现冷峭,又似映着了遥远火光,虚像叠合间叫人心生刻骨寒意。她言语在嘴唇一张一翕当中含混不清,似诅咒,似歌吟。像是幻想,又落至真实当中。

“你不是曾亲手推助他去到过那一步吗?”

 

鲁路修望向他时目光有些躲闪,朱雀意识到。

他设身处地思量了一下,觉得这也并不奇怪。任谁在长久昏睡后醒来面对上“印象当中重逢还不至多久的故友似乎对自己有些热乎过头”这类境况时,恐怕都会有些手足无措。即使冷静理智如鲁路修,好像也避不过这一定势。C.C.一番言语又涌现出来,提及那人实际上没那么成熟老练,抛却所有叫他承担重负的因素,本质也不过是一个游离在成人边缘的小年轻。

她的言语总以不同形式在他脑海中打转,朱雀感到有些心理疲劳。

他没有给鲁路修施加什么压力,自那番宣言过后他们相处形式一如往常。他按部就班地出门去,折返回来,和那人道别又问好。他们聊一些一年多来的诸事变化,一些故人,一些时局。朱雀说娜娜莉想必会很高兴,也许该找机会悄悄带她前来探望一回。他说如若可以的话,也许该把他醒转的消息先告知学生会那些旧友们才是。鲁路修撑着下颌温和微笑。然后他们躺回一张床铺上,谨慎地交相拥抱,在安静平和当中入睡。

鲁路修面对他时多了些紧张局促,但仍然接纳他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朱雀,”鲁路修说,“不过如果有什么能让你感觉更好些,我会做的。”他轻声阐述时似在郑重应允,苍白面上迅速浮起一重血色。他拉着了朱雀的手,摁在自己胸膛上,一并抚过那沉缓心跳。

一个支点,朱雀想。一条鲜活性命,一个支点,为幸存者,为复生之人。

几日过后他们也习惯了这份微妙往互,好像他们无论落得怎样境地、无论是仿若不曾相识还是久别重逢,都会由着某些根深蒂固的熟识因素而彼此切近。那已成了一类深入骨髓的本能意识,伴随他们经历了几遭转折,时至如今。

时至如今鲁路修自然而然地示意自己可以成为那支点,即使他自己也不明缘由。朱雀抵在他心口,垂下眼睑来认真思虑。他们之间关联形式仍然微妙难言,很难说他更愿意踏前一步、还是维持这遵循对方些微躲避意愿的局面。

 

日历大抵在他们开始抵足而眠后就已翻至十二月,而后慢慢推移至一个特殊日期。鲁路修用轻松口吻谈论昔日宫廷当中的琐碎礼节,一些形式上的观礼,皇子皇女年至十八时的成人仪式。他们被赐予正式头衔,走上台面,管辖一方政区或出任一处使节,叫诸多责任郑重其事地落在自己头上。若是些在成年以前已经功绩斐然的特例——他停顿了片刻,提了句修奈泽尔的名字——那么宴会就成为过场,纯当作一次寻常欢庆,或是在那场合做些更加私人的决议。

“一些皇族会在初成年时安排自己的亲信,确立手下副官……选定自己的骑士,”他说,面上血色更深了一重,“有的还可能——嗯——宣告一次婚约。”

他又狠狠剜来一眼,又很快自己移开了视线。朱雀摸了摸鼻梁骨,干咳了一声。那人在片刻间恢复寻常镇定神色,口吻冷淡地讲他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不少。“我应当提前告诉娜娜莉,”朱雀喃喃道,“也许那能叫你感到更好些,至少这一天……”

他搓了搓手掌,垂首低声说了抱歉。

“……女皇抽不出空来。”他说,“如果她知道你已经醒来,她会推掉所有事情前来的,但是……”

他隐瞒下来了。朱雀想着自己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对于这世界本身而言或许足以掀起汹涌波澜,又或许根本不值一提。一类职责已经结束,C.C.说。剩余的不过是两个人,两条性命,一个遮罩住了另一个。向外头的整个世界,向他本身。

他看着自己手掌。手套,手套底下蛰伏的东西。他感到恶心,也感到可怜。他所说实则不算谎言,他所说尽是谎言。伪善,那人就着这般假面者装扮裹身时曾讥讽他。伪善者。朱雀屏住呼吸,遏制住气息急促态势。然而鲁路修已经握着了他的手,轻轻拉扯间引导他抬起头去。

“嘿,”鲁路修说,“我知道这需要时间,好吗?”

时间,朱雀想。那好像成为了他们目前最不缺乏的东西。他手指颤抖了一下,被那人握紧了些。“如果你觉得当前处境不够安全,过早暴露并无好处,乃至需要对娜娜莉本人都隐瞒下来的话——我相信你的决议。”鲁路修说,“我在外人看来仍是死了,对吗?那就更不用慌张了。”

他像在说一个残忍玩笑,叫人头皮发紧,偏偏全不带半点恶意,甚至不多一丝对自己而去的促狭。朱雀慢慢恢复了呼吸,末了深呼吸了一次,将蛰伏在空气中的无言试探全都纳入肺腑、又悉数吐出,好似胸腔都被倒空一般。

“我给你带了礼物。”他说。

 

他带回了纸鹤。带回那曾经闭锁的房间,置于那人膝上,叫那屏障启开。

它们整整齐齐叠放在纸盒当中,数以百计、或濒于千。来自学校,来自娜娜莉。粉色的,各色的,不同纸样堆在一起,紧密拥簇。他找娜娜莉要来了那些,在那人死去的时日间他们所做的祝愿牵连,女孩大抵以为他要去是为了亲手置于一处空坟或一捧土灰前,便在浅笑间点头应允了。

朱雀从纸盒中拉起一束,叫鲁路修看清那是由丝线缀连,得以悬挂窗前或其它地方。他想这就是他能给予的,将世间残存的善意收集起来、交予本人。而他个人并不能提供任何多余馈赠了,枢木朱雀其人于世间而言仍是不复存在的。

他为此而道了歉,他说“鲁路修,我能做到的恐怕只有转交这些”。

鲁路修抬手将他抓握态势摁下。那瘦削坚硬轮廓被冬日朦胧冷光晕散了些,洁白单衬叫他看起来身形单薄。鲁路修将纸盒推回置物柜面,转身而去完整撩开半垂的窗帘。他望着外界出神时仅留下背影轮廓,朱雀辨不清他面目神情。

“我希望我能为你做更多。”朱雀说,“我希望能带你去看……当下的世界。”

鲁路修回过头时,黢黑额发扫在眼角,敛去些茫然无措。朱雀望着他心中发笑,为当下这古怪境地,为他亦学会言语之际含义晦涩。

“我该叫你信任,我该叫你不那么信任我。”他说,“我该带你去见那些人,我该带你去看他们现下的生活。我没有……我不能,我不知道。我想带你去海边,有滩涂,有被圈划起来的装甲骑残骸。我想带你回去潘德拉贡,那里什么也没有。我……”

“朱雀。”

“……想带你溜到学校里去,我们两个,好像没被判作永久休学一样溜进去。我们可以干些蠢事,我们应当做一些——去学校里头,在天台上闲聊,跑进塔楼里去,在一间教室里忍受责难,或者在随便什么庆典上出什么事故;去掉进海里,打捞上来用篝火取暖;去公众场合,把自己真实身份都藏起来;去扮演什么角色,去向旁人澄清一些事情……”

“朱雀。”

“……我不知道。我们离那地步也许差得不远,也许差很远。有时候我想这就够了。”他说,“你睡了很久,你醒来了……我陪在这里——我不知道。我很感激这一切。对我来说这很好,对你来说,鲁路修,对你——”

他想说我愿意向神明、向世界本身感谢你的存在,感谢你降生于世,感谢你与我相识。就这一日,纯因那人曾在这一日来到世间。他声音卡在喉间,半晌不得倾吐或吞咽。那人返身踏至他近前,摁着了他的肩,又滑下手掌,轻轻搭住他的臂膀。

“——朱雀。”

鲁路修叫他的名字,打断那徒劳尝试,或填补一分空隙。那人浮现笑容时混合了惊讶、无奈及欣悦,然后有半分谨慎悄然消散了,他用那晶紫眼睛望来时一字一句道:

“我感谢能活着与你重逢。”

枢木朱雀失去了言语能力。

他怔然许久方才意识到他眼间蓄起泪水。它们在所有梦魇围困时并未出现,在被言及哭号时未曾出现,在那血色十字横亘的一日过后便再未出现,似与他的私人情感、他个人存活的实感一同被抹去了。他将那人揽入怀中,全然环抱住,下颌卡在肩颈之际,泪水点滴漫过脸颊。他听见自己胸腔当中隐忍震颤,像是抽噎,像是石棺当中细微摩擦、在成形以前都被泥土覆盖了去,像是死者往生时发出一声叩响。他慢慢将那人抱紧,欲融入自己骨血一般。

然后他完全垂首,失声痛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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