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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MCU][Logan中心]Over the Past 既葬往昔

去年的EC本《万籁寂时》的老狼中心番外篇,正文公开存档已可戳。反正都快过一年了我就把番外也扔出来混混更了。随缘懒得挖坟又不方便新开帖,就只在LFT放放了。

我简直谜一般地喜欢写老狼中心短篇。

写给懒得看正文的同志们的关键词:未来线伪正剧AU,人物设定一锅粥,世界末日,诺亚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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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gan是被针扎似密集的头痛给折腾醒的。

他醒过来时哼了一声,勉强向人示意他还活着。他的脸上发干,像结过一层盐粒又被烘干,老久以后才被人擦拭干净。他受伤的次数太多,经受的恢复历程也不少,大致都能判定清楚自己又挺过了哪种磨难。这会儿他哼着鼻音一咕溜爬起来,觉得自己的骨头松得厉害。

“别上甲板去。”

Charles从船舱门那儿探头警告他,确认他毫发无损之后很快就挪步离开。那短暂的一瞥无助于Logan搞清楚自己错过了多少事,Charles还是像之前那样脸色不佳,眼眶泛着青黑,下颌上刺出点胡茬。他开始不爱和人用读心交流,但也没更加灵活地运用自己的嗓子。Logan对此事抱持无所谓的态度,他挠了挠鼻梁骨,跳下舱床去往外走。

“嗨,Logan,”这回是Ororo朝他打了个招呼,“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但我得提醒你教授说过——”

“除了确认安全的时候都别上甲板去。”他粗声说。黑皮肤姑娘摊开双手,双眼严厉地冲着他。

“Kurt把你捞回来的时候你都休克了。教授差点儿爆了粗口,想想你脑子外头绕着一圈脏词儿就是蹦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说,“天知道上甲板去会遇上什么麻烦,天灾,哨兵遗存,现在的辐射水平仍然不大稳定……”

“或者遇上暴风然后被随便哪来的碎片打穿脑袋,然后再被暴晒上三天三夜。”Logan揉着脑袋,“就风浪没把我拍下去这码子事,我得感谢你吗?”

“没有三天三夜,不过教授的确很恼火,一天还是有的。”Ororo回答他,“要不是给了他点能泄劲的渠道,他早就骂出声了。”

“我打赌这主意是王八蛋Lehnsherr出的。”

“随便。反正大家都同意了。”

她转身离开。Logan闷声叹了口气,把自己锁回房间里,闷头想念老久以前还能畅快喝啤酒的年头。船上的必需品当中显然不包含这一项,他也只能咂咂嘴做个梦去。只不过这当口他刚清醒过来,显然不会立即就倒头再睡下。

这是他在船上死去的第十七回。他不记得这当中经历了多长时间,也不想去找负责记这个的人问。

 

谈及这艘船上最憎恨做梦的人,应该是Charles Xavier,非他莫属。

Logan好奇地同他的脑袋连通过一回,为了消遣,也为了证明自己那能够高速愈合的脑子光从承受力上来讲不比Telepath差。然后他看见星辰陨落,光亮成片熄灭,本该宁静无比的寰宇中充溢着痛苦的哭号。有一刻那链接被生生断去,Charles塌回他的座椅上,显得像瘫痪了一般软弱无力。

“我能听见所有的,”他说,“所有的——”那阵子他开始有些不修边幅,整个人的模样不比从药窟中掉出来好上多少。Logan凝视着他,半晌无言。Hank建议他回去休息,而Erik横插进来,径直搀着他离去。

“那有助于他保持平静吗?”Logan挑高了眉毛。Hank耸了耸肩,眼镜后头流出一点儿忧虑。

“但愿如此。”

实际上在这些日子里很难获得平静。又或者是生活过于波澜不惊,反而叫人没了半点发泄的途径。传言说Erik Lehnsherr在自己的地盘上打坐维系平静,除去Charles之外没人实际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孩子们在舱室里机械跑动纯是为了维系活力,然而他们的脸色仍然日复一日地苍白下去。他们并非碰不到光,在那些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年纪不够格到被允许外出的那些年轻人各自找准位置,簇拥在舷窗旁边,凝望外头真切的光亮;从日出到日落,黄昏到黎明。

也有孩子会在没到年限前偷跑出去。Logan在甲板上见过Kitty,那女孩从隔板里头悄悄浮将出来,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用另一只手挡在眼睛上头,笼着视野能安全地向更远方去。Logan也就不同她讲话,只冲着她点了一点头。女孩苍白的鼻尖上泛起一点红,她向着远方张开怀抱,迎面扑来的风将她的头发向后捋去。仿佛许久过后、仿佛就只下一秒,她静静向下沉降而去,直至头顶没进地面完全消失不见。

于是这片区域又只剩下Logan一个。他嗅到盐粒和太阳烘烤生锈金属的气味,他嗅到鱼虾和海藻的浮尸正在溃烂,他嗅到一整个世界正在平静地衰亡。他在那上头待了很久,平日里闲来无事也会往上窜。他的骨头仿佛在这完全宁静的岁月里松动了、派不上用场了,从前所有需要逃亡和躲藏、以杀戮来自卫的年岁都全没了意义。他去感知光照和风息,反正曝晒和风暴中潜藏的什么危机都不至于叫他真正送了命。有那么几回像是真正的世界末日,然后他在末日之后还能醒来,发现境况没什么改善,或者变得更糟。

“我觉得Jean大概还活着。”他不止一次冲Charles这么叨咕。“我认真的。”他这么说,“有好几回我都觉得海底下有东西跟着咱们。那不可能是哪条跑失群的蓝鲸,它们都在拼命往海里钻呢。”

“她说‘再见’,Logan,”Charles这么回答他,“连Scott都记得这个。”

 

Logan做梦的时候并不怎么见到那女孩。

他认得她的时间不长,不够长到他把她记个透彻、会因她的离去而觉得刻骨铭心的地步。他只记得那女孩最后只身往远处去时长发张开如燃烧的火焰,周身像灼去空间般尽是虚空,随后那点光亮就下沉了、被洪水吞没去。她才刚到最好的年纪,一个微笑都足够叫人觉得世界一瞬明亮的年纪,四肢躯干伸展出柔软的弧形,成长历程当中的苦难已经逝去,梦想才刚萌芽。她远去了,向着境线尽头的黑云过去,驱散那并非天象的云雾而重带来光。

他记得这些,却不怎么梦见,只是在每一回探头到新鲜空气当中时都回想一番。他真正做梦时所见的物事比这要老旧得多。他三番两次地死去活来似乎反倒有助于他从封闭已久的头脑深处挖出一些东西。

Logan死第十九回的时候他恍恍惚惚看见一个姑娘在柔和地念诵一些传说故事,一些在那个年代还不被明令禁止的东西。好像那时候信仰还没消湮,一些古怪的讲述鬼神的故事还不算作异端。她深色的头发密匝匝落在他额前、脸颊上与胸口上,她微笑时像他们共同生活已久但又从未完全互相坦诚。那是长久以来出现在他梦乡里的姑娘,她在那儿活了很久,而他总算看清她的样貌。

“那甚至不止在二十年前,或者三十年前。”Logan讲述道。在这所有人都没精打采不抱念想度日的境况下,他终于肯开点腔讲些话。“大概要比那翻个几番,我觉着是在加拿大边境的哪个地方。那会儿他们还只秘密地拿少部分变种人来开下刀,做点实验,没有法律支援也不敢公开。我被坑骗进去,金属打满全身骨头。”他耸了下肩,很久以前那会是个后怕的哆嗦,而今那点苦痛都不值一提。“我从那儿逃出来的时候脑袋上中了一枪,那叫我忘了不少东西。”

“——那个女人……”

“她就在那基地里边。”

Charles盯着他看了半晌,Logan确保自己没露出一丁点儿叫人同情的神情来。他想用脑子说“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间的确很长,叫他即使模糊地记起一些东西也不记得她是否另有苦衷,唯独只记得她的死。她死在荒野之上,留下一具冷去的尸身,就这样不可挽回地永远离去。随后他才记起Charles早就不肯读别人的心了,也许除了Erik,他们总归是有点办法互相叫对方找到维持平静的平衡点。

“你这可怜人。”最后Charles只是说。

 

Logan对可怜人的说法抱持怀疑态度。他照样闷在房间里想念啤酒,无视管制条令自个儿跑到外边去,死在那里或者活着回来,最后睁眼总归还是自己那间舱室顶头的一小块锈斑。他觉得自己反而是活得最自在的一个,因为他不担心死,因为假若这行船真的没有尽头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另一端插曲,只是这篇章显得偏长了一些。

所有人都活得腻歪,他自个儿勇敢地跑出舱去,凝望着海水深处,想象那里或许的确有不可知物存在。他活着的时候还记得Jean,很难说他对那女孩抱着什么态度,那点时间来不及他窜生出更多好感,但他的确坚持以为她仍然活在某处。他眺望那在天边平直扯开的境线,水雾和云际混作一团,大片大片模糊成影子。那景象变化多端,那景象一成不变。

好像十年二十年过去,但若他们仍然找不见Jean Grey的尸身——其实他们大抵是永远找不见了——就仍有一些未死去的希望蛰伏着,尽管人人都说那火种象征的是审判与毁灭。那些对于Logan来说都不打紧,他习惯而且憎恨的只有一成不变。

他趴伏在船头向下张望,然后向上,然后向前。他在那里留到死了第二十回,这回他清醒得倒利索。Xavier已经不再多说什么,这回是Lehnsherr恫吓他下回再随意折腾就直接举着他的骨架把他丢进海里去。Logan冲着这过去的革命领袖龇牙咧嘴,直至目送他协同Charles一起离去。

Logan在船上留到他曾见过的年轻姑娘都长大成人,她们的鼻尖泛着苍白,打舷窗旁边望出去,眼睛里几不可见地朦朦发亮。在他半梦半醒之间时,Charles Xavier的头脑早已不再发出尖啸。现在有的只是宁静,外头连风暴都淡去,好像要活脱脱将他们放置到对当下的处境完全失去信心的地步。

有一天剩下的人会忘记如何在土地上行走,Logan意识到。有一天他们会忘记新土的气味,不记得岩石山峦。有一天他们终于能走下地去时或许都忘记了原本的文明应当是什么模样。上一回窒息休克好像都是挺久以前的事了,他呼哧呼哧喘着气,刻意把肺里拉起风箱。他永远会是这行船上最古怪的一位乘客,因他的确不介怀如何死亡。

然而他和这船上所有人一样,都是幸存者。

 

下一回风暴潮来临时他站在甲板上。他觉着自己不需要疏导,也不需要麻烦谁把自己拉回舱内去。Charles在脑子里冲他喊话,Logan在外头摆摆脑袋。「我待的时间够长了,」他这么说,「何况不会有啥真能伤到我。」他自个儿撑在那里,几乎被剧烈的颠簸抛将出去。那声响退出他的头脑,他的思维里恢复沉寂。

Logan仍然恍惚觉得Jean跟随在附近,就在这灾像的某个角度蛰伏着,随时都能浮出水面,捎带着一团焚世的烈焰而呈现出古老的图腾虚像。他安静地谛听着,手指松开围栏。他失去意识时不比前几回痛快,他尝到湿润的盐粒,肩背磕碰在结锈的钢板上,随后失去重力般被抛落、向某地坠沉而去。

他的胸肺都被海水浸泡,好像皮肤都将被腐蚀溃烂。他整个停摆的呼吸都沉浸到浪潮中去,随后声响也远去了。他的腿脚或许是碰到了沙壤,他整个人便在那丘上沉睡下来。许久过去连最后一丝残存的空气都被榨了个干净,最后一溜气泡冒出海面,然后此处便再无声息。

他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终于有那年轻女孩向他微笑,微笑过后就永远离去。接下来尽是零散的生活碎屑,尽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好像他这阵子度过的年岁全不值得留念,回溯过去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很久以前,很久以前他还不叫当前这名字,那名字也早就失去了意义。

很久以后他终于濒死,而且维系在这境况当中很长时间,久到不可计日,也没人再将他唤起来。

 

他在那里沉睡了三天或三十年,或者当中随便一个时间刻度,或者更久。

他被在额前臂上缓慢攀爬而过的虫蚁唤醒。那点不值一提的瘙痒长久未经而意味深长,穿过他整个未死的躯干而唤起他几乎死去的意识。他嗅到腐尸似的气味,随后意识到那来源于泥土,整片新鲜潮湿的土地。他的四肢都被砂石掩埋,这会儿手指忽然用力收紧,榨着他刚恢复一丁点儿的气力去深攫于大地。

他微微向上斜目,透过沉重的眼睑看见一轮新生的太阳,正是黎明它自境线上跃升而出的时候。他又阖上眼去,适应这一轮假想般的现实,或一个遥远的梦。

他又被虫蚁攀爬的动静弄醒。那些小东西打他的额前臂上爬过,蹭着他颈间的横褶,叫他感到除自己之外还有些活着的东西,就近在身边。他就忽然打那儿撑开眼皮,径自坐起,从泥土中拔出手臂腿脚,随后颤巍巍地缓慢的直立起来。

他像蹒跚学步般谨慎,然后稳固地踩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不颠簸也不晃动。他嗅到降雨后苔藓的气味,泡朽的枯叶和烂木横亘在山野之间。这里过去或许是一片山林,一片鸟兽尚可生存的栖身之所。这会儿他转动着僵死许久的眼球,凝望着这一片自然的坟葬。

他爬上山坡去,在被晒干的枯木间横卧下来。他的嘴唇碰到发腥的土壤,他不真的想亲吻它,但也不想挪动一丝一毫。他在那儿浑浑噩噩地横卧老久,恍惚以为自己还被困在海洋深处,最后一点呼吸都被闭死,最后一点生机全不足以支撑他维持意识。

他花了很久去匍匐着挪动四肢,叫每一寸血肉都感受到实际的重力,不颠簸也不摇晃。他行走在山野间,没有蔽空的林叶,然而新生的树木已经迅速蹿升起来了。他伸出骨爪来,金属尖刺破皮肤留不下血,他拿它在树上划下重痕,像野兽标记领地一般绷紧又放松。他孤独地在那被划出的地域中晃荡,始终弄不清自己应当新做些什么。

他以为会有人继续问他:“你真认为Jean还活着吗?”或者纯是确认他自己的存活。因他的确是活了过来,他在坟穴中待得太久,在荒芜一片中重新睁眼时如获新生。他顾想那一切,在最后的文明还没湮灭在绝境当中的时候。他不知该如何去寻觅,他不知那些人何去何从。

这地界中缺乏危机,最严重却是他最不消担忧的危机只有生存。终有一天他打从枯木包围中踏出来,像已经从属于荒野,然而却连骨头都彻底松脱再派不上战斗的用场。他步行了很久,跨越他毫无用处的疆域边界,足趾埋进沙壤,重新嗅到带着盐粒的风。他沿着那曾经将一切吞噬的水域边沿行走,不打喉咙里掏出半点声响,不去无谓地询问它究竟漫延了多久才肯像现今这般消褪而去。

他步行了很久,直至终于有不属于荒野的造物攫住他的视线。他定立在原地,一时间只是遥遥凝望它。他看见那终于失去效用的救世之舟,却没有一处港口得以承载它。他向那已经死去的钢铁巨兽走去,他留意到舱门已经开启,却不清楚究竟是里头的人将它遗弃、还是它遗弃了那些人的生命。

他只管向它走去,这么久以来第一回抓握住前行的重心,在它浮岸之后、在它再不能作为生者最后的屏障时才将它视为希望。

他终于从喉咙里头掏出点声音,却只近似兽类长嗥,全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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