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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逆白黑】My Dearest Enemy(04)

如果零雀被逮幕后是复活的某个人指使的。人物形象均不属于我,我瞎掰的剧情和官方续作走向也毫无关联。文笔雷,思路雷,内容雷,请三思。

整体时间段大致在原皇历计2020-2022年(或光和2-4年)。

涉及一些关于自捏造残缺C印的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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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02 03

04


过去的经历教会他一件事,即人们往往会重复做相同的噩梦。

像是童年时便留下的阴霾,像是成长途中某次无可挽回的过失,那些糟烂的、将人践踏入泥沼中的经历,或是基于一些无法根除的恐惧而形成的幻想、连同恐惧本身一并被固定在精神海的深处。又或者说,他所经历的并不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他看见了什么呢?在那不见天日的拘禁中,在他过去的同路人的刻意引导下,他最初窥见的绝境是什么呢?不是那些不成形的碎屑,不是那些关于父亲和骸骨的陈词滥调。不是简单的回放,也不是一些无逻辑也无来由的假象。“皇帝”花了很久去对他进行观测,捕捉他的痛苦反射,测量他的极限与精神的边界。所有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大抵不是摧折他的躯体这样容易的事情。

于是从某一日起,他开始接触到真正的梦魇。起初不是多么糟烂的光景,起初的一切甚至是安宁祥和的。暴君死去后秋日结束了,曾经爱过那个人、也为其所爱的人们会暗自怀缅,献祭者,殉道者,终结仇恨之人,那才是暴君外表下本来的面貌。他是被留下的人们当中的一员,被委派了看护未来的使命,虽说真正作为伤痛而存在的那一日永远无法抹去,但事态在好转、往后的和平进展如那个人所愿,他便也满足了。

再然后便是某一种“可能性”,他真正浸入其中时自身的体会比寻常梦境更为真实。那是在更换某些变量之后的路径,如同往不同方向延展开来的树木的枝杈。“节点”出现得很快,而他在面对它的时候隐隐约约记起了萌生于梦境之外的缘由。那是他用于逃避痛苦的抉择,是他本能进行的排斥。他在接触神明之地获得了恩赐,叫他如身怀契印的魔女般不那么容易让伤损留得过于长久。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死者则是更为单纯的模样,是无垢的无辜者,尽管也是从死寂中被唤醒的,却并非身怀那令人崩坏的残缺印记。

如果说你是因此而活下来了,他想,更为完整的力量,不至于叫你对往昔一知半解,要么记得完整,要么全然遗忘。他沉浸在梦境中,那一刻他仍是ZERO,然后他主动摘落面具,朝向那个身怀烙印却茫然不知、力量沉寂下去不见踪迹的“鲁路修·兰佩路基”。

尸骨未寒,死而复生,涤清无罪而活,记忆停留在他们于动乱中再会的那一刻,被困在新宿街头的倒霉学生。未拿起枪支,未弑杀血亲,也不记得自己的眼睛和口舌曾给人带去怎样的惧怖。印记的力量伴着曾经拥有一道契约的记忆一道沉睡了,呈在时任ZERO的男人面前的是一个不知自己曾为ZERO的、理想的少年人。梦境的体验者向他伸出手,如尝试触摸斑斓脆弱的蝶翅,稍一僭越便会碰落鳞粉,稍一使力便会令其粉碎。理想的少年人被困在谎言编织出的美丽幻境里,安居于囚笼当中,被藉由保护之名禁锢在自己身边。

你没有经历过那一切,ZERO这么论断。你没有、也不需要知晓过去的伤痛,你我各自的过失,我们互相背叛又敌视彼此的时日。失去记忆的少年人便维持着那副理想的样貌,停留在囚笼里,尝试抚平假面者身上的创伤。那个未曾经历上一场战争的鲁路修,那个遗忘了一切后自然而然依赖于他、向他敞开怀抱与柔软心念的鲁路修,那个——在虚假的幻影中爱着他的,美丽的造物。

他们在居所中彼此亲吻,将寒冬隔绝在外,将憎恨和血污都遗留在往昔、被他匆匆埋葬了。就算谎言不能永远维持下去,至少也能叫他将不得不去直面过往伤痛的时刻推延得晚些、再晚些,待他为两人都留出转圜余地,待他想明白该如何去做,或重新勇敢到愿意去打破僵局的地步。梦境至此都还是美好的愿景,然后从某一刻起,他从角落中窥见了裂隙,其中蛰伏着深渊的影子。

因为已经“缺损了”。冥冥中有声音在告诉他。梦境的体验者茫然抬头,眼前仍是那遗忘了一切、单纯地依赖着他的少年人。依然聪慧,依然敏锐,能够从细枝末节中推断出谎言的疏漏之处。然后接下面具的男人便成为了毋庸置疑的说谎者。

哪怕那力量是完整的,哪怕沉睡的记忆囊括了所有会被恶意曲解的部分,哪怕是基于善意的谎言,结果而论是呈给他一个理想的、无垢的精巧造物——依然是缺损的。无论缺损的部分是多是少,无论是遗忘了部分还是全局,那个骄傲得不愿折损自身意志、更不愿屈从于人的言令者终究会意识到这点,即自己的存在形式已经被扭曲了。

所以那一个鲁路修拾起短匕在手,指向他的胸膛,叫他“ZERO”。

梦境的崩坏从那一刻开始,而置身其中的男人所经历的体验远比寻常的噩梦更为真实。如同亲眼见着了一道无形支岔的碎裂,眼睁睁看着蜷居于无辜者假象中的那一人重新披上了深暗的影子,原本澄净的晶紫眼睛里浮起冷静而疯狂的憎恶。假象总会无以为继,而当面对真相的那一刻来临时,那个人便毫不犹豫地再度走上了毁灭的道路。

纵使一度回到他身边,纵使以那副深陷于谎言的无辜样貌爱着他,纵使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牵绊纠葛都被埋藏起来了,在意识到自身原本的“命运”时,那个“鲁路修”还是会选择相同的道路。因为那是理所应当的事,因为那个人但凡清醒着便不希望自己的意愿被违背,连生时脱离掌控的歧途都会令他大为光火或懊悔不已,更无需说本应被规划好的死。

没有战争。没有复仇。没有立场相左的又一次争执。只有逼迫,只有命令,只是没有留下和解的余地。你被赋予了相似的力量,那个鲁路修指出这点。所以你我又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了,我们能够以自身性命为赌注去尝试毁灭彼此。

但你不能“死去”,鲁路修说,匕首尖端点着他的心脏。你不能是死去的那一方。

因为那是诅咒,是契令,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誓约。即使你实质上已经不再为陈旧的枷锁所束缚,那也是事到如今你唯独不能违背的东西。所以结局仍然是注定的,ZERO会活下去、永永远远看护着世界——而理应死去的一人会借他的手再一次杀死自己。

他在心脏几乎被切开的痛楚中被迫反击了。他瘫坐在出于自身的血泊中,眼睁睁望着美好愿景崩毁的残迹。无垢的持印者在他的臂弯中睡去了,呼吸渐止,沉入永眠,灵魂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你会活下去,那人最后的余音说。你会活下去的,因这诚然是诅咒,是对你的惩戒。你我早就不能再拥有获得救赎的资格了。

梦境碎裂了,一整个期许的世界分崩离析的担负都真切反映到体验者的魂魄上。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枯坐了许久,直至最末的碎屑也被浓稠的黄金与蜜所吞噬。他在罐体中短暂恢复了意识,他望见血红刺眼的歪斜印记。他张开嘴想要发声,又昏昏沉沉地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待他能再清楚地辨认周遭环境时,他已经被敞露到空气中,手脚都被钢铁所困。“皇帝”在他身边,淡漠眼神中多出了一丝古怪的好奇。

被拘禁的男人费力地睁大双眼,多耗费了片刻去让自己重归现实。近旁的人是真实存在的,是未能获得救赎的、残缺的影子。“你看见了什么?”皇帝问他。他迎着那审视的眼神,仿佛明悟了一些事情。

“……你做了什么?”他嘶声反问。那不是通常的噩梦,他知道的。过于漫长,过于真实,叫人从感官到思维、从思辨到记忆都全然浸入,甚至能体会到个中真实的时间流逝。他真正睡去的时间定然没有那么长久,所以应当是某种巧妙的把戏、一个基于梦境原理而构建的涡旋。那是什么?他瞪视着对方。在他仰视的角度上,皇帝向他微笑着,指尖轻轻掠过左眼下方褪色的浅淡纹路。

“你知道这印记原本的作用吗?”皇帝轻声说,“发掘人们内心深处的‘愿望’,将它们引导出来,由此而结为契约的力量——假若它是完好无损的。”他的笑容骤然变冷,指尖也下陷了,沿面颊造出短短几道抓痕。“但是,你看,”他的声音依然柔和,分明足够低沉有力,却还令人想起顺滑的丝绸,“就算我所具备的力量和我本人一样是不够完整的……”他伸出手,覆在囚徒潮湿的前额上,也不知那是未能及时蒸干的遗留液体还是新添的冷汗。

“……也足够让我做到其中一部分。”

所以是你,男人昏昏然意识到,你让我看见那些——额外的支岔,更易的道路,不同于当下现实的可能性。美好的部分,令人沉醉的部分,如陈列而出的景观球般精妙的微小世界……然后将它们推向毁灭。开裂了,粉碎了,比之他所处的现世更加无法挽回。“你想做什么?”他茫然发问。皇帝挪动了手掌,遮挡住他的双眼,让他的视野被黑暗所笼罩了。

“是啊,我想做什么呢。”鲁路修的声音说。那个人先是轻声喃喃,忽而发出一阵嗤笑,比之先前压抑的方式要稍稍放肆了些,更接近于他记忆中的形式,却也愈发令他感到寒凉陌生了。那个人笑过之后下压了手掌,按压着他的眼睑,掌心与指节都干燥而温暖,言语也还是那副顺滑的腔调,唯有所阐述的内容刺耳无比。“你将我理想的基业和我的性命一道葬送了,枢木朱雀。现在,作为一次复仇,你觉得我该将你的‘愿望’毁灭到什么程度才算理所当然呢?”

 

他惊醒了。他不在罐体中,手脚也没有被镣铐所束缚。他抓住自己的颈项,没有发觉厚重圈环存在的迹象。没有。他尝试扭头四顾,想要寻找到某个身影。没有。不在他附近,无法为他的目光所捕捉。他瞪视着苍白冷硬的房间陈设,没有线管,没有更具备攻击性的机械,没有铁锈般的暗沉污渍。没有。他一时间记不起自己正置身于何处,随后他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醒来了”。一分钟。他记着时间,强迫自己镇静些。可能是一时没抽开身,他安慰自己,可能是临时去了别处——三分钟。他咬紧牙关,牙根开始打颤。床榻边的监控屏幕上跳出一片血红,没有警报声响,然而那光亮宛如实质化的刀刃般将他刺痛,令他陡然间弓起腰背,脑海中混沌一片,茫然不知自己应当去往何处。

是找寻或是逃开都好,但唯独不能停留在此处。五分钟。他的肢体挣动着,疼痛如潮水般浸润了他的肢足。他再度翻身时跌下床铺,这一下钝重撞击并不比他体内的噬咬感更加难以忍受。门打开了,有人接近他,脚步的轻重和节奏都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种。他再度蜷起身子,膝腿着地,尝试着向前攀爬而离开时下的困境。有人向他躬身,他望不清那些人的样貌。人们向他聚拢,如自深渊中浮起的无名无姓的影子。

“……鲁路修……”

他嘶声喊着,牙齿打着冷颤,茫然四顾间视野已经完全昏暗下去。他唤出那名字时还有些畏惧,随后隐隐约约记起状况应当有些不同了。即使这样去呼唤也不会被责罚了,即使不摆出更为卑微的模样也能得到回应了。然而没有。找不见。看不清。哪里都不在。有人按住他的肩与后背,好像要阻拦他继续动作。他大睁着眼,只能望见晦暗的虚无,又因将眼睑撑开得太久而开始发涩。

“……鲁、路修——你在……在哪……”

“……冷静,先深呼吸,”有人在他耳边吼道,“不要紧张,先——”有什么器物压至他面前,叫他喘息间的艰涩感减轻了些。吸-呼,吸-呼。晕眩感减轻了,更为可怖的寒冷追逐上来,压迫着他的心脏。他还在试图挣开身子,从阻拦中脱逃出去,去到别处,去到能够确认那个人存在的——

“我在。”一个声音从黑暗中响起,“能看见我吗,朱雀?我就在你面前。”

颤栗歇止了。无边无际的惶恐被收束而起,如退潮般缓缓消去。他的左手被握住了,指缝都被穿插而过,掌心和指节都交叠在一起。他循着声源处望去,努力眨动双眼,一下、两下。堕入暗沉的视野变得清晰了些,重新被填充了些许色彩和光亮。然后他看见那个人的面孔,毫无异常,眼睛里写满纯粹的关切,比他能够期许的最好的情形还要更好。绷起的神经陡然松懈了,他恢复了正常呼吸的能力。

疼痛还没能消退,但不再是先前那浸满全身的夸张体感了。他晃了晃脑袋,一点一点拾回自身对外界正常的感知能力。他的骨头有点不妙,右臂和肋骨都是。骨裂的部位因为坠地的那一下在突突作痛,他不太清楚有没有造成二次伤损。从周围人的表情上看,他们大概是在担心跟他所想的一样的事。然后他终于看清时下的鲁路修,墨镜推在额前,外衣还未脱下,肩包扔弃在一旁,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电子钟写着当地时间凌晨五时一刻,医护人员将他架回到床铺上,替他擦拭掉输液针管脱落时皮肤上漏出的血迹。万幸悬挂液袋的支架没被他弄翻,他的脑袋也没磕碰到什么硬处。对他的骨头进行重新检查耗去了好一阵,一些仪器被推入房间又推出,探视者站在门边他能看见的位置同医疗组成员低声交谈,时不时回眼瞥他一次。是的,他听见护士说,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偶尔会更糟……为此我们考虑过把他用安全系带绑在床上规避风险。

别把他绑起来,探视者沉着脸说。我提醒过你们。同他交谈的护士耸耸肩,同样向回到床上的伤患投以一瞥。

是的、是的……截至目前为止,我们还算挺遵循你给出的意见来着。

维拉,床上的伤患努力回想着,全名或许是维罗妮卡。他记得不太确切。他对医院里的许多事都记得不够准,对此他还没什么好办法去进行改善。在确认他幸无大碍并对他进行一番无用的叮嘱后,医护人员们纷纷离场,这位当班的护士小姐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走前不太放心地看了眼他的床铺,又看了眼没有丝毫离去之意的探视者,叹了口气才带上房门。

然后那匆忙赶来的访客终于走回他身边,在床沿寻了一小片区域坐下了。来访者伸出手,在他肩、臂和腰肋间依序分别碰了一碰。朱雀皱起眉,被隔着夹板按到伤处时“嘶”地抽了口凉气。“你再摔下床一次就不见得有这么幸运了。”来访者没好气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停止给自己找麻烦呢?”

朱雀只是看着那访客,明净双眼与没有瑕疵的脸孔。没有阴冷眼神,没有不加掩饰的轻蔑,没有那类虚假而傲慢的笑意。他在梦中也会见到这样的光景,属于美好幻象破裂前的短暂错觉。他在能够提得起精神时可以压抑下自己的不安,假装自己不会对现状疑神疑鬼,假装自己能摆脱原先的困境。不是在此刻。因而他专注地望着对方,犹疑地抬起能够自由活动的一侧手掌。

“鲁路修……”

“是。”

“……你确实是……”

“嗯。”

那人答得耐心,也没有丝毫翻脸露出冷淡神情的迹象。他又一次捉住伤患的手指,与其牢固扣握住。朱雀吸了口气,感受着自指尖传递而来的凝实温热,犹豫片刻后自行抽出指节,改而探向对方的耳廓。

“……我能不能……?”他询问道。对方没有拒绝他,反而主动向他附过颈首。于是他渐渐放下心来,捧住对方的侧颧,倾身过去削减了两人的间距。

他尝到薄荷和黑咖啡,不甚明显的花香,北半球渐暖的春季的雨露。他尝试握住对方的肩头,这一举动没有让他遭遇到呵斥。某样柔软事物贴在他舌尖又滑开,喷吐在他呼吸间的温热气流里混入了微弱的鼻音哼声。真真切切,他确认道。他总算得以放下心来,退开身位倚靠回床头的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嘴里没有消毒水的味儿。”鲁路修咕哝道。他将外衣解开,随手搭在床沿空处,没有撑身坐正,反而愈发亲昵地歪斜过身子,调整姿态后一并倚坐在床头。他的动作很小心,也没有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身躯重量压覆过来,好似在随时留意着别给伤患带去太大的负担。朱雀留意到这些,暗叹了一口气,在对方再度握住自己的左手时轻轻侧过头脸。

“……抱歉。”他低声道,“给你添麻烦了吧。”

有那么一会儿,鲁路修没有说话。作为当前重新担起作为ZERO的职责的一人,他的行程安排其实并不宽松,朱雀很清楚这点。然而他在片刻沉默后展露出一个温和微笑,不是虚伪傲慢的那一类。“我会申请过来陪护。”他这么说,“不,当然不可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留在这里。不过既然有些问题并不需要我亲自全程跟进,我还是需要找个地方歇脚。而反正最近需要我跟进的问题都得飞过半个地球才能参与,那么我在东京、蓬莱岛或奥克兰都差不了太多。这件事能定下来的话,就得麻烦你暂时忍耐我一阵了。”

朱雀闻言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没关系吗?”他疑惑道,“超合众国那边的流程问题——”鲁路修举起一只手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无奈了许多。

“最大的流程问题是,呃,我可能在院方这里不太受欢迎。真要想申请长留在你附近,我大概会碰不少钉子。”他慢慢说,嘴角抽搐了一小下,“别瞎想了。我没给院方添乱。只是,你看,在借用超合众国委派的名义把你送进来的时候,我对你的伤势成因介绍得有点过于详尽了。不,我当然略去了大部分背景故事,但就我有条理地阐述出来的那部分已经让我听起来很像是暴力事件的实际参与者了。”

朱雀眨了眨眼,在意会过来后又眨了眨眼。根据他被告知的版本,这所医院里所有参与保密协议的人员都只知道他们两人是“超合众国指派过来的麻烦”,ZERO亲自出面进行担保,不得对两个名义上的死人何以存活至今多作讨论,也不准就此走漏半点风声——即相关医护人员并不知道他们两人和“ZERO”之间本质的身份牵连。然而为了更好地制定医疗方案,也不可能对他此前的遭遇完全缄口不提,一定程度的说明总是必要的。“我一直没问呢,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朱雀好奇道。鲁路修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开口解释时一脸的不情不愿。

“被囚禁一年左右,期间遭遇大量拷打类暴力行为,以及长期的恶性精神暗示,后者明确造成了相应的后遗症。可能对陌生面孔的接近出现一定程度的神经过敏,也可能对熟识的要素表现出恐惧或排斥。”他还算公正客观地描述道,“差不多这样吧。我实际说明的时候可能讲得更详细一点,不过意思应该差不了太多。”

“听起来就是那种熟悉全过程的说辞。”朱雀评价道,“如果还能更详细一点的话,确实就很像是亲历者了。”

他也抽了抽嘴角,小心地侧过身,试图藏起肩部不合时宜的抖动。“所以,是啊,出于对病患的人身安全的担忧,就算没有需要让你尽可能少接触熟脸规避风险这一茬,他们应该也巴不得把我一直隔离在外头。”鲁路修干巴巴地说,愁苦地看了他一眼,“我看出来你想笑了。你可以嘲笑我的,没关系我不介意。”

朱雀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和潜藏的情绪,还是没能忍住,漏出一连串哧哧的笑声。“我看上去就那么像是个家庭暴力事件的受害者吗?”他边笑边揉了揉眼角,“按说我的名声也很差啊,对我恨之入骨的人明明还挺多的,怎么就不多往别处怀疑一下呢。”

“可能因为正常人都会先入为主地同情外观看上去更惨的一方吧。”鲁路修闷闷不乐道,“还有,为什么是家庭暴力事件。”

“显然他们普遍把你视作我那坏脾气的情人。”朱雀坦然答道,“毕竟你公开地特别关照我的那段时期——无贬义——实在太出名了,‘陛下’。”

他放下手,按住身旁人的手背,轻轻摩挲了两下。然而在他玩笑似地道出那个称呼之后,探视者的脸色突然变了,随后迅速抽手而去,滑下床沿站立起身,甚至拾起了外套作势要披回肩头。朱雀怔了一怔,不确定地望向对方阴沉一片的神情。

“鲁路修……?”

他看见愤怒,愤怒熄灭后的迷惘,迷惘褪去后的疲惫愧悔。荆棘,枯叶,残碎的灰烬。那双深紫眼睛闪烁着,有一瞬变回阴冷得令人畏惧的模样,而后那人撑住额角踉跄一步,缓缓加深了呼吸,良久才重新抬起头来,显得平静而悲哀。

“我得说他们的看法没错。”鲁路修说,“我其实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同样在恐惧,朱雀看得出来。被糟烂的记忆所困,被阴影所束缚,无法对他人或自己生出更多信赖——而且无处可逃。他的眼目黯淡,迎着一小盏昏黄夜灯的面庞看上去有些憔悴。在远离自己的那些时日里,在重新投身于那些需要戴着面具去处理的事务与国际活动后,他有多久没能安歇下来好好休憩了?朱雀望着他,慢慢蜷握起裹着绷带的手指,向他扯出一小抹微笑。

“想知道我的看法吗?”朱雀低声说,“我觉得你也需要照看。”

“……哈。”鲁路修呛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的问题在于我不能把问题的本质过多地暴露在人前吧?”

“我知道。”朱雀答道,“我体会过。”

他尽可能真诚地望着对方,作为意志的代行者。那张面具原本的主人叹了气,显然读懂了他的意思。“对不起。”重归原位的那一人说。为了什么呢?还是说无法简单地进行概括?他又从床边退开了一小步,手臂的动作相当僵硬,仿佛无法决定是否该将那件浅灰外披套回到肩头上。朱雀坐起身,向他伸出手去,攥住了那件外披垂落的衣角。

“别。”朱雀说。他小口吸着气,希望自己能展露出比惊惧更多的东西。“别拒绝见我。”他喃喃道,手头不自觉地攥得更紧,“别从我面前消失。别让我真的找不见你啊,鲁路修……你明知道我……”

“我知道。”对方即答道。他躬下身,放松了屈起一半的臂弯,慢慢回握住朱雀的手。“我知道的。”他的声音里裹着一丝微弱的苦痛,“那是‘我’犯下的过错。”

他的身躯如失去气力般瘫软下去,半趴半跪地伏在床沿,前额贴上他们交握的指节,藏起了自己的神情。在黎明未至的时刻,在昏黄夜灯下,他蜷伏如满腔悲哀的告解之人。你无法逃开,朱雀想,你不得不将所有荒唐的因果都归咎于自身,如果你是这么打算的——他叹了气,意识到对方的动机并不重要,只要结果是自己能够接受的便足够了……事到如今。

“那就好好弥补它。”他说。


TBC


本次的BE示例参照物是十字架ver,从这里开始挺好的。

幸好我造作的姿势比较多,基本上都能用自己狗出来的线路做示例。

为了造作我回头看了眼十字架线路的原文,我三年前刚跳回来搞你反时写法好特么矫情啊。

虽然从剧情理解角度来说没什么必要,不过我现在说这篇可能涉及若干旧思路联动还来得及吗。都是彩蛋性质的存在不看别的也不造成理解障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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