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HERO is a heavy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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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y of Arcadia(03)

CG原作近未来时间点设置,非架空宇宙,《Oath of Ashes》《Path of Dawn》的续篇。

部分科技树与智械危机大背景参照暴雪旗下FPS游戏《守望先锋》的设定,但具体细节和世界局势都有所不同,非严格意义上的OWparo,也不是Xover,不会有任何OW人物出场。

警告:涉及半机械化人体改造,不对文中涉及的任何生理与精神病灶的科学严谨性做担保,且必然包括大篇幅的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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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02

03


“卡。”C.C.伸出手。

“什么卡?”鲁路修挑起眉毛。

“别装傻。先前我们离开新坎特伯雷的时候,我把它塞进你裤子里了。”C.C.板起脸来,明白地摆出了索要姿态,“活动资金,不谢。”

他们站在巴黎第八区,人来车往,大半个欧洲和小半个全世界的游客都集中在了这里。在这种地方安置的东西要么特别显眼,要么特别隐蔽,属于后者的一个离他们不太远,叩开一小家成衣店的大门再钻进试衣间摸到通道入口就行。朱雀留在那底下做先期自检,剩余两人爬上地面,其中一个思考了半晌为什么非得带这么一个完全不打算帮忙的人出来不可。现在他知道理由了,理由就写在她脸上,在她摊开的手掌心和周围五花八门的店面与购物中心里。鲁路修感到有些头疼,同时也弄明白了她为什么非得到外头来问自己话。这桩戏码看起来特别像出现资金分配危机的情侣矛盾,路人通常都不会同情男方。一定是这样。

然而他早就破坏过自己的公众形象了,觉得他会轻易妥协给看热闹的路人目光就太天真了。“活动资金即使拿来购物也不是耗费在买衣服上的。”他同样板起脸,“你打算再额外带个行李箱回去,是不是?”

“聪明的男孩。”对方煞有其事地点着脑袋,“活动资金当然可以拿来买衣服,融入当地不需要伪装吗?为了时装周而来的游客是个多好的身份设定啊?”

她声音不高,幸好如此。鲁路修没脾气地看了眼四周,在店面门口梯阶下举起双手,又平平摊开,示意自己也无可奈何。“你知道我们得留点底备用吧?我们又不是跟圆桌签了卖身契。万一遇上什么突发情况,我们真得不幸跑路,再从零开始一次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是不是人一旦过了青少年的末期那个阶段就不敢再冒险了?”

“严格来说年末我就七十七岁了,不敢冒险才是正常的。”

活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魔女皱起眉头,毫不掩饰地冲他发出嘘声。他们两相对峙着僵持了一阵,年龄不可说的一方每一秒都比前一秒看起来更为不满。片刻后她忽然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重新登上台阶。鲁路修怀疑地盯着她看,她抛来一个白眼。

“好吧、好吧,老先生。”她摆着手说,“那我去和年轻人交涉了。”

她走入玻璃门然后摔上它,留他一人站在外头,后脑勺上钉着旁人看热闹的目光。有点蠢,也有点不自在,不管旁人进行了什么衍生联想,多半都是错的。所以大约半分钟后,他也迈步走回到门内去了。

他回到地下隐蔽空间时,朱雀正从房间里走出来,迎上一个微笑并告诉他一切正常。近日来朱雀的表情已经鲜活生动了许多,更接近于他记忆中的状态了。其中一部分或许是刻意调整而来的,鲁路修意识到,足够柔软的那部分,仅在自己面前得以表露。其它时候他仍然相当沉默,与人交际时的态度礼貌温善了许多,但疏远感也挥之不去。这般做派甚至与零之骑士都不太相似,也许更接近于他独自在面具下过活的时日。他在那处境中留了很长时间,甚至比最初制造那张面具的人更久,逐渐习惯另一种生活方式也不足为奇。

然而鲁路修也只能这般猜测,毕竟他不曾真正识得那个阶段的枢木朱雀,更罔论亲近陪伴,就这类问题去找C.C.寻求答案又显得不太妙。C.C.。他回过神,询问对方另一人的去向。“她去拨内线电话了。”朱雀耸起肩膀,“大概是在联络台前头?怎么,有什么变故需要惊动留在伯利恒的那群人吗?”

钱的变故。鲁路修把这个回答憋在嘴边,心烦意乱地从半个没贴严实的拥抱中滑开身,找去了最里间的地盘。魔女斜靠在桌台边,正从脑袋顶上摘下耳机,面上挂着满足笑容。“搞定。”她将拇指比向自己,另一只手随意向门外一挥,“之后可能得借你男朋友一用,考虑到你大概提不动多少购物袋。”

“他还真答应你了?!”

“谁?你男朋友?”

“维因博格家的小子。废话。”鲁路修没好气道,“他批给你额外资金了?”

“我答应帮他从巴黎带高档定制回去,说早年我在欧洲游荡时有过一些时装师的门路。他连着资金一道给了我详细尺码。”C.C.冲他晃起了手指,“学着点儿,甜心,这才是有魅力的男人应有的作为。”

“我真的很怀疑你在这方面的评判标准。”鲁路修平声说。女人从桌台边起开了,他则坐到了座椅里头去。“你提醒我了,我确实得和那家伙联系一下。”

“请。”C.C.说,“我要去逛街了。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鲁路修说,“反正你们也要去浪费生命和金钱了,麻烦帮朱雀多置办点能正常外出的行头。他不能老穿我的旧衣服,合身且合适的实在不多。”

C.C.扭过头来,神情冷静地凝视了他三秒钟。“老样子。对别人指手划脚,然后在枢木朱雀的问题上无限宽容。”她叹了口气,“我怎么就不惊讶呢。”

“算了。”鲁路修没搭理她的挖苦,自顾自地计算了一下时间安排,“晚点我理完头绪后抽一个小时出来亲自看着吧。”以免你恶趣味作祟,他憋住了后半句。另一人的脚掌在原地多拍击了两下,传达出来的意思多半是“你没救了”。

“……我怎么就不惊讶呢。”C.C.说,在走出隔间门之前多送了他一根中指。

 

七月十七日,当地时间下午两点一刻。欧罗巴的动乱蔓延在南部与东部,巴黎还未进行戒严。欧联方面已经在调动军力了,但这座城市一如既往地自由散漫,看上去几乎是不设防的。好处在于没有人需要绕过重重关隘才能抵达腹地,危险之处也是一样。

“距离上一通对话被挂断还没过去三分钟。”通讯那端,大洋彼岸,鲁道夫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还有什么事情吗,先生?”

“劳驾,解答一下我的疑问。”鲁路修说,把座椅转向一侧,“我知道霸权时代已经过去了,帝国势力在别国核心地区明目张胆设分部确实不太好,但为什么连个大点的补给基地都没有?普通标准的安全屋,整座城就一间,认真的?”

“不列颠尼亚人不在法兰西首府设基地,除非我们是占领了那里并在心脏上插旗。”对面那人慢悠悠地说,“这不是默认准则吗,皇帝陛下?还是距离我们退出欧联版图的时间点已经过去太久了?虽然那是你死后才发生的事,不过距离你活过来也有相当一段时间了吧?”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鲁路修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虽然由于我的好妈妈有这地方的血统,这话听起来还是有点怪。”

万般理解,鲁道夫说。然而这番疑问并不是重点,重点之处在于他们当下的处境与任务方略。希克欣尼掏出的情报指向五个不同地方,两个足够明确的交由正规圆桌编制下的人手处理了,剩下三个则需要不同人去窥探。其中一个在巴黎,没有具体方位,最大的疑点在西南城郊,奥尼卡集团仍然在外活跃时,曾在那里设置过一处规模不小的分部。余下的建筑体几经转折,曾经划归当地政府代管,后又被在光子科技方面颇具盛名的集团买下,但没有做太多整修工作,迄今为止依然不对外开放。问题不小,一时间也弄不到搜查证,弄到了也多半不会起效。所以如果采用非法途径闯入并引爆了一些麻烦,可能引来的外交纠纷还需要不列颠尼亚方出面摆平。

“非常时期嘛,大家都会通融一些的。”屏幕上红发男人的脸挂着满不在乎的笑,“近来东海岸已经发现三起海外势力的活动痕迹了,我们都记着账呢。”

“我就当这是可以了。”

“虽然我还是希望你能用你那双眼睛解决问题。”

“做不到。多谢。”鲁路修干脆地一摊手,“我可没法迷惑一地智械。一旦我真的开始和教团对着干了,身份判别干扰也不会起效。C.C.都不能,更别说我了。”

鲁道夫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鲁路修没能听清,打完先期报告后也就预备挂断通讯了。画面上那人举起手来示意打住,阻住了他按下切断的手。“干完这一起之后,你的后续计划是什么?”

“这会儿我又不是负责发号施令的那个,当然是取决于圆桌的需求。”鲁路修说,继续摊手摆明自己不管事的态度。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这与能力无关,只是他着实不该再度走到明处去。然而发号施令群体的重要一员神情严肃起来,令他也不自觉提起几分慎重。“怎么?有什么偏差吗?”

“我的意思是,等任何人搞到教团那伙人在西伯利亚的据点位置,也许一个、也许一大堆,也许是一座大型基地或者一溜儿小据点,也许你们这趟行程就能挖出来。”维因博格说,缓慢地做出假设,“如果往那边派出歼灭军,我知道你很乐意同行的——你会跟去吗?还是打算继续单独行动?”

总是有线索指向那里的。历年历代,罗斯的大工业区与防线,他们摸不清抗争对象的根源所在,可任谁都知道必然在广袤荒原的深处。临近城镇,或深居永冻区,一处或更多。有人曾在那里沉睡,也许太久了,也许本身并不情愿。鲁路修抿起嘴唇,不知这算是难题或否,胸腔里滚过一阵柔软疼痛。

“我不是得尽可能减少和其它编制下的正规军接触的机会吗?”

“你也不需要抛头露面。”鲁道夫说,“如你所说,你不是真正负责发号施令的那个。”

“这取决于手头的可调配资源有多少。”鲁路修说,“我从不怀疑枢木朱雀的战斗力,但首先他得是完备状态。”

比之潜伏、渗透、狙杀或其它窝藏在暗处的活儿,正面击溃对于单独一人而言太难了。即便作为人形兵器被培养多年,造成更大的破坏力也须得必要的辅助装置。不单是那些额外升级过的义体,还有更多武器——而人躯不能承载全部。他隐晦地提出疑问,视讯中的红发男人则回以坦然微笑。

“最迟八月,装甲骑就能从日本那边调配过来。”男人说,轻轻眨眼,不知怎么的显出一丝得意劲儿,“是原始涂装的复原机,也做了额外升级,毕竟更新换代这么些年了……你们会喜欢它的。”

 

四点钟时他拨通了C.C.的手机,五点半时他们一并回到安全屋内,装着义肢的一位两条胳膊上加起来挂着一打购物袋。八点半时他们出了城,一路往西南行驶,恶意揣测着这一带的地价在数十年来经历了多少次更迭。他关注不列颠尼亚本土的变故更多,虽说对欧罗巴一带的事宜有所了解,可也不至于面面俱到。

他们目标所在的建筑主体没有亮灯,三栋并立的高楼沉默地伫立在暮色里。外侧有围栏,看守着智械警卫,看上去是个老型号,一本正经地向他们索要身份登记。朱雀随口报了个假名,鲁路修则面不改色地给出了先前在新坎特伯雷混迹时的名字。警卫放行了,告诉他们只能在建筑物外侧参观一下,禁止进入内部。一道象征性的警告,反正寻常游客不可能突破严密封死的门阀,而一旦有人在没亮出搜查证的情况下强行突入,也就必然不是什么寻常的观光客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到东南角楼栋的侧门处,朱雀把左手从裤袋里抽了出来,宽松单衫卷至手肘。幸而这般装扮在晚间算不得太热,否则他们可能在门口处遭遇更多盘问。“没关系,外面的哨位就是个摆设。”鲁路修说,“不然加装一个人体扫描程序也不费多大事。”

最外侧的门不能暴力拆解,动静太大,不便掩人耳目。所以他转身在梯阶上坐下,碰了碰自己手腕上扣着的小玩意儿。及至他抵达伯利恒起,供他随身的物件也升级换代了不少。于是腕带上方投映出半透明的光子屏幕,固定住了,飘浮在他膝上,由他点选出页面和虚拟键位开始进行骇入。“我猜有隐私权方面的顾虑吧,毕竟明面上这里还曾经被欧联官方代管过。”朱雀站在他身侧,慢悠悠地活动着手臂,“还是金斯莱?这又不是个法语名,你还不如自称兰佩路基。”

“一个小诀窍,赤冈先生,永远别扮作完全的当地人,很容易露陷。”鲁路修漫不经心道,“一半一半的身份向来很好用,不管是混血移民还是归乡客都更好捏造。”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你连这码事都记起来了?”

“哼嗯。”朱雀含糊道,在他身边半蹲下来,“老实说,我也不太喜欢它。”

鲁路修斜睨了他一眼,挑起了眉梢。半分钟后门阀缓慢抬起,露出内侧的关隘入口与输入面板。“密码是‘跨越边境线’,没有分隔符,稍等我……”他站起身,正准备招呼一声别乱动,就眼看着朱雀流畅地按下一整串序列。鲁路修眨了眨眼,把警示话语咽了回去,惊讶情绪浮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法语?”

“不知道。”朱雀干脆道。鲁路修瞪眼过去时他露出苦笑,在门板滑开的轻微动静里颠动起了足底重心。“应该说,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段,但肯定是在强化训练的时候。”

“好啊,兰斯洛特卿。”鲁路修撇了撇嘴,“任务需求?”

“兰斯洛特可死得比我早,不管哪个都早太多了。请别咒我提早退役。”朱雀这么回答他,然后轻轻耸起肩膀,“我猜是吧。虽然依照现状,即时翻译不是什么难事,但听得懂和说得出还是两码事。”

“意思是你学了不少东西?”鲁路修追问道,毫无征兆地改换成了高地德语。

“大概吧。”朱雀说。这回是西班牙语了。“这会儿我们潜伏到罗斯民间去应当也不会有语言障碍。”

“——哼。”

鲁路修先一步迈向室内。光子面板浮现在他小臂上方,他用它打开了一楼厅堂的灯。门阀在他们身后重新阖拢,虽然这看上去像自断后路,不过反正重新抬起它来也不算太难。“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他沉默了好一阵,以至于朱雀再开口时多了几分小心试探,“我觉得你未必会在这方面输给我,天才。”

“别说得好像我还是个会在这种地方争强好胜的中学生好吗?”鲁路修说,“就是有点可惜罢了。”

“为了什么?”

“有些乐趣不复存在了,比如说在一个人对另一门语言一知半解或者一窍不通的时候说些他听不太懂的内容。”他板着脸,“情话的一百二十八种表述方法之类的。”

“啊。呃。”朱雀发出一阵咕哝,犹犹豫豫地跟在他身畔,“事实上我也只掌握了一些常用的……”

“没关系。”鲁路修说,“我总能找到些别的乐趣的。”

他继续进行检索,同时朱雀也抬起头来,左眼虹膜变得明亮而通透。“你确定你是想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跟我告白吗?”片刻过后朱雀说,“我怎么觉得是拿来骂我的可能性更大。”

“劳驾,行行好,我十七岁的时候也没说过你几次坏话。我的意思是,那会儿我们甚至还在战场上对着干呢。”鲁路修反击道,“你记得这部分吗?”

“不然我为什么要就此提出质疑呢?”朱雀哼了一声,“真令人惊讶,鲁路修。你那时候是不是过于喜欢我了?”

“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显然这和你的混蛋程度毫无冲突。”

“那还真是抱歉了。”朱雀说。他们俩抽空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许再早六十年的话,鲁路修会因为自己不加思考的发言感到一丝不自在。不是在现下,在他们两人之间再无多少隐瞒余地的时候。他们错开视线之前,鲁路修以为自己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了一抹微小笑意。“看在这个混蛋后来帮你挡了那么多次灾的面子上,稍微原谅我一点吧?”

 

整栋楼空空荡荡,通过二层通道去往另外两栋也得到了一样的结果。初步扫描显示没有额外夹层,那么答案多半又是藏在地下。哪都一样,曾经的奥尼卡,自始至终的教团,还有藏身在伯利恒的圆桌骑士们。就好像把自己暴露在太阳下会熔毁一般。熔毁的天空城已经离去很久了,熔毁的高塔又是另一回事。鲁路修转着些不知所谓的念头,走回到主楼正厅里。三栋高楼内显然都有人或智械定期清扫,并没有沉淀小半个世纪的厚重尘土积存下来。所以数十年前的旧模型还好端端陈列在大厅当中,辨得出昔日色彩,居中处的巨大地球雕塑维持着银灰外观,上头用透明晶体标识出这昔日的庞然大物在世间留下的足迹。位于不列颠尼亚西海岸的总部与几处公开的大型分部,得以标识出来的数目不算过于夸张,但粗略看下来还是令鲁路修心头一沉。奥尼卡计划,C.C.使用的是这个说法。这一支茁壮至今的教派同先前她所割裂开的一部分全然不同,野心和追求力量的方式都是如此。

要谈论他们的作为是否有益于世界,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完全属于人类的时代已经被埋葬了,接踵而至的浪潮还在令当下的人们缓慢适应。他驻足在巨大雕塑前方,透过环绕其周的巨大齿轮边廓凝望乏味灰色间起伏的海岸线。片刻后他熄灭了灯光,不知由何种材质构成的晶体在灰色球体表面散出柔和光辉,宛如淡薄月色。

如同在夜间步入森林,在草木间寻到萤火,浅浅照亮出同行者的面廓。他不出声时朱雀伴他一道沉默,及至他缓慢绕行半周、寻到他们此刻所在的方位,欧罗巴的核心之一,塞纳河所哺育出的地界。“我们没来过这里。”他再度驻足时朱雀忽然开口,声音缓慢低沉。鲁路修转过头去,看向他亮起一侧的眼目。

“嗯?”

“巴黎。过去我们没来过巴黎,至少是没有一道来过。”朱雀说,“我们踏上过欧罗巴的土地,各自都不遵循于本身的意志。我们留在战场上,前线和后方。我们没能拥有过单纯游历的机会。”

在此地以东,有一段由谎言维系的路途。短暂,虚伪,昙花一现,一个很容易被挥散的梦境。而那已经是他们最接近于并行的一段时日了,往前往后去或则分归两途、或则到了言令者不得轻易亲自出征的境遇里。谈及此事的人眼目明亮,呈出无机质的冰冷光泽,但也叫人能伸出手去、准确地将手指搭在他眼眶边上。“我们一并行动的时间本来就很短暂。”鲁路修低声说,“不谈论更加广袤的世界,仅关于我们两人的话,没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们翻覆过一整个世界,也将短暂的相伴时光悉数耗在了那上头。匆匆为自己划定出一个终点,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它奔赴而去。朱雀的眼睑翕动了一下,在光芒忽闪间斜下唇角。“我独自去过很多地方。我想你也是。”他轻声道,“东奔西走,忙忙碌碌,知道自己在替谁卖命,但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啦,这部分你跟我不一样。除非有人对你的脑袋动了手脚,你总是清楚自己的行动目的所在。”封闭的阴影拢在他们周身,模糊了他的神情。鲁路修让指尖滑下他颧骨边沿,尾指掠在嘴唇弧度上。

“听起来不是完全的假设。”

“我想起来很多事情了,你也知道的。”朱雀说,“我不知道该不该为此感到高兴。”

他发出漏气似的笑声,仅有一瞬,然后他退开半步,同样开始沿雕塑绕行。横行过欧亚大陆,越过太平洋,抵达不列颠尼亚的西海岸,寻到星辰碎屑中最亮的一处。鲁路修收回手臂,从腰包中抽出薄手套来。“我们苟活到了本不应拥有的未来。我不会把这件事称为幸运的,永远不会。”他低声说,“但如果这能弥补一些事情。”

“比如夏莉?”

“比如夏莉,也不止夏莉。”他短暂阖眼,再度睁开时用力推在雕塑上方,“我们没有过在欧洲游历的机会,现在我们来了。我们没有一同去过很多地方,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但机会总是比以前多一些。还有我不是说笑,枢木朱雀。情话的一百二十八种表述方法。我践行过的可能太少了。”

他将指尖扣在明亮晶体上,用力下压,嵌入半寸后沿棱面使力令它顺时针旋转过九十度。他半晌未等到回话,但在他退步侧身张望之时,他见到他的同伴正在把手指从那点儿星光上撤开。“……你确实又变莽撞了不少。”朱雀说,“是不是每次阔别重逢之后我都会发出类似感慨?下一次你会胆大到什么程度?”

“去你的。我七十六岁了。”鲁路修反驳他,“人活到这个年纪总是得从容一点的。”

朱雀笑了,这回是更为安稳的、不带讽刺的声音。如同他在校园间所见过的少年人,阔别重逢的友人,很久很久以前、在山舍石道间攀爬的男孩。男孩的眼睛里藏着萤火,然后黑夜来临了。光亮隐去了,地下发出低沉嗡鸣,雕塑基底骤然旋转开来,露出足以令一人行过的豁口,向下的梯阶尽头黢黑无光,通往未知的深暗处。

“看来是得从容一点了。”朱雀说。他在那通道入口跟前蹲下,眼睛里仍然点着一簇微光。不消再交换一次默契眼神,鲁路修也知道他在盘算什么。“你怎么说?把当前的发现汇报给红毛小子,还是我直接从这下去并动手干上一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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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解释。毕竟修总是黑客设定,一部分装置是参考桑巴拉的。然而那个手套实在太奇妙了我觉得正常人戴不出去,所以改成了腕带。

跑来巴黎玩耍是知名不具的好79提的,建议很好,虽然不能真的去时装周。

当前进度且看且珍惜,因为正联上映了,而我永远喜欢扎克施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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